郭爱云龇牙咧嘴，面目狰狞：“你们都欺负我！我不活了！”

“那边有阳台。”大姨指着走廊的尽头说道：“但凡你敢跳下去，我就瞧得起你一回。”

郭爱云哭着往那边走去，一边哭，一边回头：“是你们逼死我的……”

汪家两姐弟想追上去，却被大姨给拦下了。大姨依旧坐在那里，冲着郭爱云挥手：“你死了，化成厉鬼，日夜都来找我，我也心甘情愿地受着。”

郭爱云磨磨蹭蹭，刚才撒泼的劲头全都消失了。她不停地看向四周，似乎在等一个人把她拉回来。可是，四周都是看热闹的，没有一个人劝她。

她走到了阳台外面，突然脚下一软，扶着膝盖，不停地“哎哟”。

大姨冲着两个孩子笑道：“看吧！又开始装病了！”

大姨利落地走了过去，伸出手，说道：“你真心想死，我就真心帮你。”

郭爱云尖叫道：“郭爱萍！你没良心！你这是要杀人！”

“良心？我呸！你也配说这两个字？！”

大姨一发怒，郭爱云又被震住了。

大姨指着她，怒道：“两个孩子到我家要学费，你在家里躲清闲，你有没有良心？孩子生了病，在学校里过不下去，你不带她看病，还冲她发脾气，你有没有良心？老二马上就要高考，你生怕他考个好学校，在他高考之前离家出走，让他耽误好几天工夫，才把你找回来！你但凡是个人，懂点儿事儿，你能做出这些事来？！你不想自力更生，在寺庙里偷懒好几年，两个孩子每次都殷勤地去看你，可你给过一次好脸色吗？这个世界上，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良心’的！你不光不配当妈，你还不配当人！”

大姨骂完了，全世界都安静了。

郭爱云面如死灰，冷笑道：“我没猜错，原来，你们都记恨着我。”

“记不记恨，你心里有数。”大姨毫不留情地说道：“你欠这两个孩子的，就算搭上下辈子，你也还不起。”

“我为什么要还？我生了他们，他们愿意活就活，活不下来就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

好家伙，战斗力爆表的大姨，也被这逻辑给震惊了。

郭爱云又说道：“我这辈子过得可怜，有谁在意我了？谁都不管我，我也不会管别人。”

大姨缓了缓，说道：“你读过书，教过书，勉强算个文化人，可我呢？我当了一辈子农民！我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你嫁了一个会计，有了城里户口，但凡你对家人用点儿心，你就会过得很好！可你呢？你不心疼丈夫也就罢了，连两个孩子都不管，也不会持家，还说自己命不好？两个孩子念书从不让人操心，放在其他人家，人家肯定砸锅卖铁也要供他们读书，不让他们为家里操一点儿心，可你却嫉妒两个孩子取得的成绩，千方百计拖后腿，恨不得他们过得像你一样惨！你这么潦倒，都是你自己作的！你还怪别人？怪命不好？”

每个字眼都落在郭爱云的心里，她恼羞成怒，可是看着亲人的脸，她又觉得这个他们无比陌生。她哈哈地大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这次，她真的动了自我了断的心思了。

她喃喃道：“我这样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她还是没死成，因为医院的保安来了，把他们给劝走了。

谁都不想收留郭爱云。

但是，汪玉春有点儿良心，在跟女儿通电话时，他跟女儿说，郭爱云可以回家，他给她腾地方。工厂里面有宿舍，虽然简陋，但是他一个人也住开了。这一辈子，他都不想再见郭爱云了。

汪玉春躲着郭爱云，这也是一种逃避。但在两个孩子看来，这是一种有良心的逃避。

大姨更不可能把郭爱云带回家。她自己过得不宽裕，家里还有一大堆农活，她没空安抚像个小孩一样别扭任性的郭爱云，更不允许她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她的丈夫，更不愿意见到郭爱云。

“先回家吧。”汪靖怡无奈了：“爸去厂里住了，让妈先跟我们回家吧。”

“我哪儿也不去。”郭爱云呆呆地说道：“就算饿死，冻死，我也不愿意接受你们的帮助。”

“要是你死在大街上，这两个孩子以后再也不会好好过日子了，他们会内疚一辈子，我可不想他们那样。”大姨想了想，说道：“我们镇上有家养老院，靖怡，你合计合计，把你妈送养老院里面吧！”

汪靖怡平静下来，问道：“妈，你愿意回我们家，还是去养老院？我们尊重你的想法。”

“尊重个屁！你们一群伪君子，嘴上说得好听，心里都在想着怎么把我处理掉！我没本事，也没能力，任凭你们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