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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风顺,到后头车上只剩沈卫民自己,李师傅把车直接开进了机械厂。沈卫民下车,就看到了自己的搭档。
徐新华精神看上去不错,上窜下跳的,看到沈卫民还上前迎了迎。
“怎么了,来上班这么兴奋”沈卫民不明所以。
“别提了,我娘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联合我三个嫂子,硬要给我说媒。平常互相不对付,也不知道这会儿咋就联合上了”
沈卫民笑,十九二十的小伙子,确实要考虑终身大事了。
“走,我给你介绍介绍队里的同事。”徐新华领着沈卫民往前走,“今儿出发一共三辆车,他们都是老手,就咱俩新人。”
沈卫民点头,去省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又是去总厂交接,正适合锻炼他们这样的新人。
两人还没有走近,就听见那边传来吵嚷声。“招工不说招个熟练工,招个娃子临时工顶什么用队长,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置工厂利益于不顾。”
“秦志峰,说话是要负责任的我有什么私心了”徐进山气急了,“现在厂里出货快,队里缺人,只有徐新华能胜任司机一职,我叫他顶上,你有什么不服至于沈卫民,能开车会修车,熟悉熟悉也顶熟练工了,进队就能干活,招他进来有什么不对”
“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清楚,一个农村娃子,能开车会修车,你咋不说他能上天啊。”秦志峰不屑的说道,学车修车可得费老鼻子劲儿了,现在农村连两轮子的都少,何况是这四个轮子的大家伙。
“老秦,这话就没意思了,测试沈卫民的时候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场,机修组高长远,还有老牛他们都看着呢,这可做不得假。”徐进山语气严肃。
那日在场的同事纷纷附和说确实是这样。秦志峰还有些不服,声音却低了下去。
“招个年轻人,有意见可以,但是像今天这样上来就指着鼻子质问我的事情希望不要发生了,我这个队长有招工的权力。”徐进山警告道。
沈卫民和徐新华被车斗掩住身影,刚刚他们算默契的,听见争执双双收住了脚步。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挎着徐新华的手臂,徐新华掰着他的肩膀。
两人都想阻拦对方冲动跑出去。
“说话的那个叫秦志峰,就住在我家楼上,这几天他家里可翻了天了,丈母娘和婆娘使劲闹腾,非要他尽快给小舅子找工作。他打运输队临时工的主意呢,没想到一回来发现坑被你占了,这是仗着资历倚老卖老呢。”
徐新华压低声音给沈卫民说明情况,想想也是操蛋,昨儿晚上他躺在床上刚要睡着,楼上就嚎了这么一嗓子,瞬间被吓醒不仅是他,整栋楼起码亮了近一半的灯,简直是祸害一家人。
“他那小舅子原先是钢铁厂的,被人举报手脚不干净刚被开除了,这样有前科的就是能开飞机,老徐同志也不能收啊。想着自己好过,不顾集体利益,就他这人也走不长远。”徐新华语带不屑。
怕沈卫民多想,还安抚性的拍了拍搭档的肩膀,“老徐同志干了十几年了,知道该怎么应对。你放心,既然已经让你进厂,就不会悄摸声把你赶出去。”
沈卫民倒不担心这个,他只是微微诧异于看上去大咧的徐新华,看问题竟然这么理性。
点头告诉徐新华自己听到了,心里却默念了两声“秦志峰”,他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不过给人这么诋毁,总让人不高兴。
那边徐进山在叫人了,他们两个赶紧跑过去。
“要出任务了,都给我绷紧点皮,这一车货要是出了事你们就不用回来了。”徐进山皱眉批评,明面上是敲打两个小年青,实则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是”沈卫民和徐新华中气十足的应道。
周围同事都善意的笑,只除了右数第三个,从他们俩出现,就一脸不屑的看着他们,或者说是他。
沈卫民心里明了他应该就是“秦志峰”,转头只当没看见。
训话很快结束。
接下来检查车,一辆一辆开车去仓库装货,然后出发。
徐新华对开车抱有极大的热情,几乎是摸上方向盘手就没有放下来过。剩下都是沈卫民忙前忙后,盖章拿通行证,看着工人们装车,确定无误后,合斗。
沈卫民坐副驾驶,刚出发时还正经坐着。出了机械厂,就开始整个窝在副驾驶。
徐新华开车很稳,要不是保持着心中最后一份责任感,沈卫民早就睡过去了。
眼下太阳当空正毒辣,前面盖着简易遮阳板,开着窗,倒也不觉得热。不过出了池县,这窗户就开不得了。
现在客没有后世处处可见的柏油马路,出了池县,要走好长时间的土路。大夏天,没有洒水车洒水,前面又有大车行过,尘土飞扬,能见度极低,关窗户的同时还要减速慢行。
两个半大小伙子窝在逼仄的车厢里,浑身是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操,不走了,”徐新华猛地踩了刹车,“秦志峰绝对是故意的,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就是想让我们受罪。”
沈卫民惯性前倾,因为系着安全收劲才勉强稳住,不过瞬间失重感还是让他不舒服,坐定后他拍了拍徐新华,“开车别带个人情绪,哥们儿小命可在你手里呢。”
不过对徐新华的提议,沈卫民没意见,他现在有些不舒服,再继续下去肯定是不行,“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垫垫肚子。”
看自家搭档略微苍白的脸色,徐新华“嘿嘿”笑了两声,不自然摸了摸鼻尖。
等尘土下去,两人下车。明明外面也很热,但是下车的时候两人是感到了一股清凉,可见在车里被焐的多热。
徐新华的干粮是他娘对标他爹给准备的,两个白面馒头,辣椒炒肉,他自认为是很不错的伙食了。
但是当沈卫民拿出自己的干粮,他眼睛都冒光。油花花的大酱,熏肉,洗好的生菜叶,成段的小葱,再配上几乎透明的圆饼。这卷一卷一并塞嘴里,那个香啊。
他们两个是搭档,不出意外未来还要相处好长一段时间,没必要在吃食上分这么清,在车上就商量好了要一块吃。沈卫民打开饭盒,直接就放到了中间。
两个小青年,正是能吃的时候。虽然刚开始只说是垫垫肚子,这一下子没收住,直接都给塞肚里去了。
再上车,前面没有使绊子的,两人开着窗,保持匀快速前进,最终在约定时间内和前面两辆车在省城主干道前汇合。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能掉队”秦志峰夹着一根烟,满脸都是不耐烦,“新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不听指挥。”
徐新华是暴脾气,刚想反驳,被沈卫民按住了。
“秦同志再说教下去,省机械厂就下班了,到时候可没人卸货了,你想自己来吗”沈卫民从窗户伸出头去,笑着问道。
“你,还不都是你们害的。”秦志峰顾不上发泄,扔了烟屁股,爬上前面一辆车的驾驶座。
沈卫民回头,笑着看向徐新华“骂人太掉身价,对付这样的人,得让他们忙起来,然后我们躲个清静。”
徐新华愣愣点了点头,总觉得搭档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谁啊”徐新华迷糊坐起身,连眼睛都没有挣开。
沈卫民摇摇头,三两下穿上衣裳,“我去看看。”
外面确实在叫他,沈卫民赶紧应了一声。打开门,沈卫民有些蒙“你是仓库的姐”
刚睡醒,沈卫民一绺头发翘起,看着有些呆愣,一边系上扣子一边还要揉眼睛,就这样打开门站在了张桂花跟前,然后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喊她姐。
张桂花这心啊,如花怒放
“昨天厂里几条工线停工,造成工期延误,你们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回,今天给姐帮个忙吧。”
“啊”沈卫民反应有些慢,工期延误交不出货,晚回去一天他能理解,徐进山父子也提到过这种情况,说属于正常。但是当下人都这么爽快的吗他不过和人搭了几句话,休息时间都有人上门给安排活。
不过年纪轻轻一小伙儿,人都找上门来了,他当然不会推三阻四,主要是对方不像是刻意找茬的人。“行,姐你说,要是能帮我一定帮。”沈卫民爽快的表示。
“厂里表彰大会,劳模名单也出来了,现在缺个写红榜的。我看你字不错,想让你帮着出,能行不”张桂花开门见山。
要是寻常,张桂花直接就自己上阵了,字不那么好看,意思还是能表达清楚的。但是这次表彰大会省里报社要拍照,还有记者来采访,这字的好坏可就事关重大了,不求多精进,起码得赏心悦目。
工会人不少,字能拿得出手的不多,郑主席临时出差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新来的那个是个不好使唤的,你说什么她都拉着个脸,跟谁欠她八百块似的,看着就不舒服。再说人大小姐都是踩点进办公室,她这红榜上班前就得贴出去,也等不及啊。
说来也是凑巧了,与报社约的时间出了差错,张桂花也是今早才知道他们上午要过来。这都到跟前了可不就得手忙脚乱吗,然后她就想起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年青来了。
“好的,姐,我洗把脸就跟你走。”沈卫民没有推脱,回屋和徐新华说了一声,到外面就着水龙头洗了两把脸,就跟着张桂花走了。
张桂花本身就是爽利人,自然喜欢这种不拖泥带水的。
到了工会,张桂花把名单拿出来,又拿了红纸、笔墨给沈卫民。
“卫民,你看着写哈,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协调。”两人来的路上互通了姓名。
“那姐你赶紧去忙吧,别忘了来取就行。”沈卫民笑着说道。
张桂花点点头,转身出门去了。事情临时加塞,她要一件一件去协调,尤其现在大部分人都不在工位上,难度加倍,不过现在怎么都不是歇脚的时候。
沈卫民去接了点水,一边磨墨,一边在旁边的白纸上比划着抬头和名单该怎么整。红榜这东西不兴花里胡哨的装饰,看着干净舒服就行了。
下笔练了几个字,觉得不错了,沈卫民开始誊写。
省机械厂近万人大厂,本次选出省劳模七人,之后他们的事迹会登报,进而评选出全国劳动模范。这可了不得了,在这个劳动最光荣的年代,是可能被当家人接见的。
最荣光的事情莫过如此了。
眼下,种花国人民生活贫苦,但是积极性足,生活幸福度也高。沈卫民曾经从老人那听说过,这个年代的人极有奉献精神和责任感,他跟同事当时都是天不亮就去上工,甚至还偷偷跳大门进厂,默默干活,不邀功,也不喊累。
老人说那个时候的人都“傻”,眉眼却带着怀恋。沈卫民当时没有共情心,却也明白,时势造时人,种花国成立之初因为有这些人的艰苦奋斗,牺牲小我奉献大我,才能一步步成长为大国。
新事物成长过程中,每个时期有每个时期该承担的历史任务,现阶段就是积累,就是探索,以谋求未来的厚积薄发。事实证明,其实不用证明,沈卫民亲眼看过亲身经历过。
他后世的生活并不尽如人意,但是“此生无悔入华夏”这句话是刻在骨子里的。
沈卫民垂眸,一笔一划写得认真。劳动模范下面是各个车间的先进工人,以及一些为省机械厂做出贡献的研究员、技术工,全部加起来也就几十人。
很快就写完了。为防糊墨,沈卫民拿起旁边的宣传册对红纸扇了扇风,看差不多了,就想出去和张桂花说一声。还未起身听见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姑娘走了进来,对方穿着粉白相见的连衣裙,蝴蝶结的扎头绳,脚蹬小跟皮鞋,看到沈卫民的时候稍稍诧异,接着又恢复冷淡。
沈卫民本来想打声招呼的,不过对方明显不在意,他也就歇了心思。
田桐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她今天特意来早了点,就等着张桂花来找她。开门见到一个陌生人,虽然好奇对方是干什么的,但和她有什么关系
眼神下移,就看到对面桌上的红纸,上面写了字,正宗的小楷,看上去挺美观,细看风骨却不足,一看就知道只练了个皮毛。她挑剔的眼神扫过那张红纸,然后转到年轻男人身上,眼中的讽刺还没有散去。
沈卫民被看的恼火,他轻轻皱眉,“这位同志,你有事”
粗鄙,田桐心里不屑,她没理沈卫民,拎起小包推门径直走出去了。
沈卫民不置可否,把面前的桌面整理干净,然后坐着等张桂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