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是让班长骑着自行车驮着马广信去的医院,一路上马广信都在不住地哭泣,心里怕怕的,特别期望自己的猜测不成立。
一踏进病房长廊,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就从不远处传来。直到这时,尽管眼泪哗哗的马广信依然心存幻想,不相信父亲会病故。
踏进病房的那一刻,所有的泡沫“砰”的一声瞬间破碎。更多的眼泪唰的一下子涌了出来。马广信哭喊着扑过去,跪在了床前。
父亲还是走了,没等到马广信,就离开了。这一天是农历七月初一,是马广信后来知道的。
听母亲说,父亲病情骤然恶化是在午饭时分,谁也没想到原本无恙的父亲会突发内脏大出血。鲜红的血液从父亲嘴里和鼻孔里急流涌出,不一会儿工夫,父亲就不行了。不幸的是,正值中午,当时主治大夫都不在,只有几个护士值班。赶来的医护人员对父亲进行了相应的抢救,但最终也没留住父亲。
母亲还说,上午的时候,父亲挺有精神,走路也很轻快,在医院里走了不少路,跟没病人似的,还打算第二天就出院回家呢。马广信想,这也许就是回光返照吧。父亲急着想回家,大概也有叶落归根的缘故。
父亲永远的去了,马广信他们悲痛归悲痛,但上天不会因此而给予特殊对待,生活还是要继续。事后,母亲对马广信姐弟仨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更没有难死的活人,没有了你们父亲,你们更应该争气,不要让外人瞧不起。这话,母亲后来也说过。
父亲过世的那年秋天,哥哥马广诚参军去了部队;姐姐马淑芳没再出去打工,而是在家帮着母亲料理一切;马广信继续上学念书。
在马广信上高一那年,姐姐结婚。而马广信却缺席了婚礼,这成为了他人生的一大憾事。姐姐结婚后,母亲变成了一个人生活,马广信也只能趁放假回家陪陪她。对于田地里的事,马广信基本帮不上母亲什么忙,也是多亏姐姐和姐夫。考虑到母亲已是年过半百的岁数,一个人种几亩地实属不易,所以哥哥坚决让母亲把地租了出去。
一路走来,除了自己对父母不孝之外,马广信一直觉得自己最亏欠的就是哥哥和姐姐。姐弟三人中,只有马广信上到大学毕业。姐姐连初一都没读完就辍学开始打工挣钱了。从十二三岁开始,她在砖窑厂拉过砖坯子,在气球厂造过气球,在纺织厂做过纺织,在冷藏厂切过鱼片,还给馍馍房站街卖过馒头,在家忙农活更不在话下。哥哥初中毕业后本想上个技校,父亲没让,于是就跟着姐姐出去打工了,要不是参军成兵,哥哥还会受更多苦和累。与姐姐和哥哥相比,马广信深知自己有多么幸福。
另外,马广信觉得嫂子挺受委屈的。当初,谈恋爱时,明知穷家薄业,嫂子依然坚持和哥哥走到一起。自古至今都讲究明媒正娶,可哥嫂正式结为夫妻时,婚礼都没办,连结婚照都没正儿八经的照,只草草领了结婚证就算完事。虽说婚礼和婚纱照只是种形式,但对一个女人而言,婚姻是终身大事,婚礼和拍婚纱照是最起码的,更是一种人生纪念,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每每想到这,马广信心里都不是滋味。2016年,在部队待了12个年头的马广诚转业。大好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部队,马广信觉得哥哥是该回来照顾一下自己的“小家”了,毕竟对于“大家”,总找得出人去尽忠。
有时,回忆起来就没完没了,因为这些记忆令人难忘,使人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