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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六章、吃苦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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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列车并不禁止乘客携带宠物上车,但在这么拥挤的车厢里放任自己的京巴四处瞎跑,这明显是不想带着它下车了啊。

京巴的主人坐在南易的后座,是个女人,穿着非常时髦,手里捧着一碗范师傅碗装方便面,手窝里还夹着一根春都火腿肠,面前的桌上还放着一罐乐哈哈八宝粥。

泡面配火腿肠还搭一罐八宝粥,在火车上能享受这种伙食标准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这个女人露白了,接下去她的身边清净不了。

女人用略带着不屑的眼神仰头瞄了南易一眼,放下手里的勺子,站起身双手互拍了几下,挂着笑脸冲着京巴叫道:“伊伊,到妈妈这来。”

“一一?易易?”

南易听到狗的名字,心里就有点腻味,本想提醒一下女人留着泡面碗,将来说不定用得上,现在,拉倒。

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吴小伟,对方手里拿着一本1969年版的《俄语》中学教材,通篇都是语录和最高指示,对于俄语初学者,是一本很好的学习丛书,是当初南易学俄语的启蒙读物。

看了一会,南易低头继续阅读。

时间推移,列车驶出,风从窗口灌进车厢,带走南易身上的细汗。

如南易所料,厕所果然被人给占了,从早上发车一直到中午,南易和对坐的吴小伟轮流舒展双脚,一个舒展,一个就盘坐,相对的座位之间站进了两个人,仅剩的间隙只够一个人把腿伸直。

中午饭点,南易一行人饿着,只灌了几口西北方向吹过来的风,坐看其他乘客们吃着或丰盛或简单的吃食,卖盒饭的手推车只是怼进来两米就怼不下去,乘务员只能站在那里嚎了几嗓子,希望在这节车厢多卖掉几个。

下午一点半,况且声不再寂寞,车厢里增添了不少抖腿的动静,也多了不少往厕所方向张望的急促眼神,刚才吃喝的有多开心,现在憋尿就有多难熬。

南易靠着椅背很有规律的传出震动,一背之隔还能听见手捶大腿的声音,这明显快憋到临界点。南易暗笑一声,满是恶趣味的想着,要是他吹一声口哨,搞不好顷刻间大雨淅淅沥沥。

火车已经停靠过两个小站点,人不但一个没少,反而又挤上来一批,刚才的车厢还可以倒腾着从这头到另一头,现在,很难,非常难,想要走动就得和玩华容道一般,一格格的移位。

大约两点左右,火车在一个调度站点停靠,广播里响起通知,列车临时停靠20分钟,听到这个消息,快憋不住或者胆子比较大的乘客纷纷往两边的窗户冲锋,南易这里也有人冲过来,不管不顾,头探出车窗就往外爬。

南易搭了一把手,抓住对方的手,把其慢慢的放下去。

一个、两个,南易这里的窗户一共爬出去三个人,被裤子擦拭到的桌子,留下了淡淡的尿骚味。

不少人爬出去,车厢里的空隙变大,已经具备了移动到厕所门口的条件,南易背后的女人,夹紧大腿,小腿微张,犹如企鹅一般挤到厕所门口,拍着门哀求里面的人出来,声音中带着哭腔。

厕所里的人动了恻隐之心,一男一女一小孩从里面出来,女人瞬间挤了进去。

南易一行五人,校花的肠胃不太好,虽然有过医治和一直保养,可肠胃功能还是比其他人差点,她也爬出了车窗,落地之后,瞬速钻入一个背坡,四分钟后又爬回车厢。

看着身材娇小的校花,南易寻思,虽然已经习惯了她在自己左右,但也该让她退休了,再跟着自己东奔西跑,年纪大了会落下一身病。

校花她们的一身本领本就是透支生命力和未来的健康换来的,年纪一上来,身上的刀伤、枪伤、骨骼损伤都会跳出来折磨人,应该开始过上不再风餐露宿的日子,好好的疗养几年,迎接四十岁的那道坎。

校花的能力完全有资格去南办担任一个普通岗位,退休之后一边疗养一边学习,能力跟上来就往上一步步提拔,跟不上来再次调岗,去真正的普通岗位混到真正的退休。

直接真正退休也行,反正现在她所拥有的财富和防卫基金要给的防卫小组长俸,足够她奢靡的用到生命完结。

怜惜的看了一会校花,南易低下头继续阅读。

临时停靠结束,火车继续行驶,又过了三个站,车厢里的乘客一共下去了三十四五个,堵在厕所里的一家三口出来了,车厢瞬间恢复了上厕所自由。

大概其他车厢也是类似的情况,下午四点半之后,南易就发现有不少其他车厢的乘客过来串门,有寻找被迫分开的同伴,也有目光锐利在一个个包和一个个人身上游走。

自由了,解放了,南易背后的女人惬意的吃着各种价格不菲的吃食,有能闻到味猜出是什么的,也有在嘴里咬的咯嘣咯嘣的,吃食还有桌上趴着的、经过精心打理的京巴,无不在告诉吃飞轮的老荣,她是一只大肥羊。

寻找肥羊的眼睛离开之后,南易他们的车厢又迎来了一帮新客人,一共四个人,分开,不扎堆,其中一个比较瘦弱的老荣故作打量车厢,然后直接走向南易的背后,不顾车座上乘客的骂骂咧咧,强行挤开一块位置坐下,拿烟、点火,吞云吐雾,嘴里还吹起口哨。

细听一下,是《谢谢你的爱》。

烟雾、口哨声交织在一起,引起了一个乘客的不满,发声抱怨,本就是来吸引注意力的老荣随棍而上,和对方吵作一团。

正当两人有把口角升级为武斗的趋势时,热心的吃瓜群众“老荣同伙”站出来义正言辞,一起批斗抽烟的老荣。

老荣不甘示弱,以一敌多,场面一度混乱。

然后,莫名其妙的老荣认怂离开,热心的吃瓜群众多呆了一会也离开。

南易瞄了一眼手表,如果火车准点,再有两分钟就到一个新站,时机把握的刚刚好,到手的赃物不是被抛出车窗,就是已经在老荣之间转移,不把人全抓住,甭想找回来。

女人可能有点虎,等火车到达终点站,依然没有发出尖叫。

下车,跨过两条铁轨,站在水泥地上,抬头往前方一看,依稀看到两个高耸的烟囱,南易一行就往烟囱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右拐,再走一段,来到一条马路。

马路边上,停着三辆拉达。

南易带着吴小伟走到中间的一辆,甫一坐好,车子立即发动开出。

梨树街,哥萨克饭店,一家既经营中餐又有俄餐的饭店,车子在饭店的后门停下,圣母带着南易一行径直走上饭店的二层。

一间空旷的包间里,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食物,一锅出、猪肉炖粉条、鲜炒榛蘑、猪肉血肠、俄式大串等等,洗了个手,南易一行人上桌吃饭,圣母带人接手了安保的工作。

哥萨克饭店是海棠贸易旗下的饭店,吃住一体,既解决自己人的落脚问题,也对外经营,赚取还算不错的利润。

酒足饭饱,洗漱一番,南易上屋顶纳凉,一边听吴小伟讲述他贩海蜇的历程。

话说当初吴小伟下车之后,就去了他同学家,只不过等待他的是一把铁将军,他的同学家里没人,吴小伟问过邻居才知道他同学一家去走亲戚,邻居并不知晓何时回来。

找不到同学的吴小伟迷茫了,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在火车上的时候,他的隔壁正好坐着三男一女,他们也是到盖平这边来贩海蜇的,其中有一个叫吴小伟,穿着非常寒酸,可按照他听到的聊天内容,这个吴小伟是温市人,专门贩海蜇,生意好像做得很大,那个女的无意中说起吴小伟是个百万富翁。

下车的时候,四人好像说起晚上会睡在广场上,至于是哪个广场,吴小伟不是很清楚,而且他们说的广场好像在盖平县城,他人已经在青松岭,想去跟着老江湖都来不及了。

吴小伟在街上盲目的走了一阵,路过了好几个旅社,每经过一个旅社,他都会不经意的探头往里瞧一瞧,每一个旅社前台的位置,总会有或花枝招展或丰腴的女人站着或坐着,吴小伟的脑子里始终漂浮着“仙人跳”三个字,让他不敢走进这种旅社里。

越往前走,路越来越偏,可路上依然有行人来往,且还能见到载客的三轮车,路过一间灯火通明的房子,吴小伟好奇的多看了几眼,“这里是打炮的地方。”

知道是干嘛的,吴小伟更是多看了几眼,直到一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女人想拉他进屋,他才甩开女人仓皇逃窜,一声“童子鸡”,二声“有红包”,犹如针锥刺臀,让他越跑越快。

一直跑,一直跑,来到一盏昏暗的灯前,他终于跑不动了,扶着路边的柴火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等气喘匀,吴小伟才有心情观察四周,一抬头,看到一块简陋的木牌子,上面写着“秀珍旅社”四个字,转头往右边看去,一个小院子出现在眼帘,透过低矮的围墙,吴小伟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刷白漆的警用三轮摩托车。

见到警用三轮,吴小伟升起一股安全感。

走到一扇破旧的铁皮院门前,吴小伟扣响了门上的锁链,“有人吗?有人吗?”

门里的大黄狗愤怒地狂叫起来。

一个丰腴的东北老太很快走出屋子,过来开门,看到吴小伟,笑着招呼道:“客人来啦,屋里坐,屋里坐。”

吴小伟跟着东北老太走进一间屋子,一个大炕占了半间屋,炕上是彩色塑料带编织的席子,半旧的淡黄色的组合式家具、东芝大彩电、一对单人沙发。

炕上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还躺着,脸朝里。

“秀珍,快起床,快起床了!”大妈喜冲冲地喊,用力推着姑娘,“有客人来了。”

秀珍一骨碌坐了起来,当看见沙发上的吴小伟,顿时,放出惊喜欲狂的目光,赶紧滑下炕。

大花色的无袖上衣,一条花裤衩,赤着脚快速来到吴小伟身边,“客人一个人啊?过来买海蜇的吗?”

秀珍问话很急,水汪汪的眼睛钩在吴小伟身上,倒刺深入肌肤。

面对这么热情的秀珍,吴小伟瞬时觉着有点害怕,他寻思自己不是进了黑旅社了吧?

吴小伟脸上的害怕和警惕让秀珍看在眼里,她收起自己的侵略性很强的目光,嘴里说着,“客人从哪里来啊?”

“奉天。”

“不是从南方来的啊?”秀珍略有一点失望。

在华国地图上,青松岭在辽东湾东北海岸边,这一带的海蜇质量为全国最佳,故每到海蜇捕捞期间,从粤省、胡建、鲁省、浙省、苏省等来自全国各地的客商便云集这里,几乎是清一色的倒爷大户。

沪海最大的水产批发市场十六铺的海蛰也大半来自青松岭,只不过来青松岭买海蜇的是温市人,沪海的海蜇批发市场几乎被温市人垄断。

没到海蜇捕捞期,总会有南方人住到秀珍旅社,也会有倒爷把装钱的蛇皮袋寄存在秀珍手里,通常都是二十万起步,多的可以有六七十万。

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见识了太多的“有钱人”,有的浑身穿的破破烂烂,但一出手就是大几十万,有的穿的光鲜,出手也大方。

这种阅历拔高了秀珍对另一半的期望值,她一直想找一个南方过来贩海蜇,且要长得帅气一点、年纪小一点的有钱人,有钱的她见多了,但是帅气年轻的,她还是第一次见,看见符合自己条件的“另一半”出现,秀珍有点情不自禁。

至于为什么听到吴小伟不是南方过来的会露出失望的表情,很简单,远香近臭,认知面的原因,她见过、接触过的都是南方人里比较成功的商人代表,以她比较片面的认知,在心目中把南方人勾勒的比较完美。

吴小伟觉着奇怪,问道:“一定要从南方来吗?”

“没有,没有,我带你去看看房间。”秀珍说着,把吴小伟往院子的南侧带。

南侧有一个房间,油毛毡泥墙结构,泥土地被踏得油黑发亮,却仍高低不平;一个被烟熏得乌黑的大炕占去四分之三的房间,仅在炕前留下一条不到半米的走道。

炕上的芦席支离破碎彷如鱼网,裸露出一张张地图般的空隙。

空隙中是一块块日久天长烧得颜色变成暗红的炕砖,虽是盛暑酷热天,破碎的芦席上仍乱七八糟地堆着肮脏的被子。

没有窗户,或者说一米以上到房檐全是窗户,无光泽的旧薄膜封住,替代了玻璃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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