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行到这里,慢了下来,因为石之轩想要看看人教在这些地方究竟如何,苏启也不介意他看。
在过一处田野时,石之轩下车,看着田中种下的红薯藤,向一名刚干完活,坐在田埂上的农民老伯请教道:“老丈,有礼了。敢问老丈,这田中所种是何物?”
石之轩的真实年龄说不定比这老伯还大。
农民老伯见是两个中年人走到自己身边,一个还向自己施礼,正指着问田里绿幽幽一片的红薯藤在问。
老伯回道:“这是番薯的藤,是当今那啥人民政府提供给我们的,他们还派了专门人指导我们怎么种这东西。老汉也是第一次种哇,活了这大半辈子,就没见过插根藤儿,能长出那么大果儿的。希望那些人不是在骗老汉把!”
石之轩将老汉的话在心里消化了一遍,提炼出了许多重要信息,他又问:“老丈,那人民政府是什么?他们还会专门派人来教你们种庄稼?”
农民老伯挠了挠头,回道:“人民政府是啥……老汉也搞不懂,听说是一个叫啥、啥‘人教’组织的,现在专门管理我们。他们不仅派人教我们种庄稼,还教村里的娃识字呢。”
石之轩又问:“那是以前的朝廷好,还是现在的人民政府好?”
农民老伯四处望了望,看周围只有他们三人,然后低声道:“你们可别外传,当然是现在的人民政府好。以前那黑心的朝廷,简直不是东西,老汉的大儿就是被他们征去当民夫,再也没回来……”
说着,农民老伯还流下了几滴眼泪。
一旁的苏启皱了皱眉,他发觉石之轩正在施展某种魔功,影响了农民老伯情绪,让这老伯对他感到亲近,才会说出这么多话,但苏启也没阻止,石之轩并没恶意。
“那老丈你种这番薯,万一是骗你的咋办?这一年的收成,不就耽误了吗?”
农民老伯听他话后,笑道:“耽误不了,耽误不了。那些人叫我们种这藤儿前,给我们运来了一年的粮食,就是这藤长不出那番薯,这一年也有粮了。有粮,咱不慌啊。”
石之轩听后,转念便想明白了人教此作为之意,要想将一种新作物推广出去,必须要让民众信任,你总不能一上去就说:“这东西很高产,你们这些地、这些田,今年全部都种这个,保准会有大收成。”
没看到成果前,傻逼才听你的!
要想发动群众,就要让群众看到好处。
石之轩又问:“老丈,那教娃读书又是怎么回事?”
农民老伯答道:“你说这个呀,就是那啥人民政府啊,强制性五到十六岁的娃,都必须去读书识字。老汉觉得吧,女娃娃家读那么多书做啥?迟早都要嫁人。十五六岁的男娃,早该成家立业了,还读啥书啊,不是浪费时间吗?”
农民老伯话里对人教的政策很有些不满,听得苏启暗自摇头,典型的古代小农思想。
听到这,石之轩倒是眼睛一亮,“老丈,那有人不送娃去读书吗?”
农民老伯不假思索地回道:“谁敢啊!现在连把娃打得狠了,那什么政府都要管!”
石之轩来了兴致,蹲在老伯身旁,“哦,这是怎么回事?老伯能否详讲。”
农民老伯道:“政府有规定啊,不送娃读书,就给你增加赋税,叫啥不给政策上的优惠,就是你不送娃读书,种一亩地要上交的粮食比送娃读书的人家要多得多,还不给你种子,不许你用耕牛,不卖给你盐……”
农民老伯一条条数着,这其实是人教处理群众中那些顽固分子的手段,通过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对比,让这些农民自动让娃上学。
“那不敢打娃又是怎么一回事?”
谈到这个,农民老伯颇有些不忿:“上次张家村,张屠夫把他二闺女腿给打断了,第二天就有人来把张屠夫给抓走了。父母打娃儿,不是天经地义吗?还是个赔钱的女娃。”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娃去读书也有好处,政府会给减好多税,中午还给娃提供午餐。那什么政府是比以前的朝廷好多了,按那些人的话说,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老农脸上露出了笑容。
石之轩从农民老伯的话中,大致了解了他的想法,对农民老伯行了一礼后便离去,他又去问了田间其他农民。
绝大多数都像这位老农一样,他们实际上并不怎么关心头上的统治者是谁,也不知道那什么思想、什么主义,他们只关心两点:谁可以给他们带来好处?谁能让他们更好地活下去?
问过这些农民后,石之轩和苏启离开了,石之轩又去问了许多的人,这些人中有商贾、有士子、有工匠……
几天后,苏启与石之轩站在另一处田野上,看着田地间劳作的人们。
苏启感触到:这片大地的百姓是最能经受剥削的,哪怕只要有一点希望能活下去,他们也不会起来反抗。
千百年来,他们如野草一般生长在这片大地,被割了一轮又一轮,却依然生生不息。
而石之轩则一脸沉思状,脸色变幻不定,甚至有时毫不顾忌自己小命握在苏启手中,冲苏启散发着凌厉的杀意。
良久,石之轩长叹一声,对苏启拜道:“贵教必将得天下,我想入贵教,为我圣门存一线生机,望苏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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