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歌等人赶在夕阳下山前进入虢州,意欲小住一晚,翌日去往洛阳。但在临睡前,司徒空在赌坊里打探到那蒙古人一行曾在虢州短暂停留,之后就去了南阳。
这下任天歌犯了难,那蒙古人为何中途变卦不去扬州而改道南阳?司徒空说道:“这有何难?此去南阳只需两天的路程,然后再径直向东一样可至扬州。”
桑青霓奇道:“南阳是韩公子的老家,你还敢去?”
司徒空胸脯一挺:“为了找雪儿姑娘我可是豁出去了!再说有任少侠在,谅他韩骞尧不敢轻易动我。”
阿珠娜拍手乐道:“那我们可得去韩家好好作一回客!”她边说边故意笑嘻嘻地瞧着桑青霓,桑青霓只得装作不知。
南阳位于豫鄂陕三地交界,北靠伏牛山,南邻汉水,不但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更因其卧龙岗上武侯祠而名扬天下。“鱼到南阳方得水,龙飞天汉便为霖”。当年刘备便是在此地三顾茅庐,方说动一代天才军事家诸葛孔明出山,赢得蜀国三分天下。
但在中原武林的版图上,南阳的地位亦不遑多让。先不论近年来声名鹊起的韩家堡,这里原还有一武林传统豪门南宫世家。
南宫世家与姑苏慕容、塞外皇甫齐名,为武林三大世家之一。只是最近五十年间,南宫世家日渐式微。约五十余年前,当时的少主南宫凌天横空出世,一洗其父即上一任当家南宫正逝世后南宫一派的颓势。
南宫凌天心高气傲,又是不世的武学奇才,将南宫世家百年来流传至今的各种绝学悉数融会贯通,其风头之劲,不但压过慕容、皇甫两家,更隐隐凌驾于少林、武当等九大门派之上,直逼当时的第一高手“神龙剑客”冯远山。
只是红颜易老,天妒英才,南宫凌天一心欲称雄武林,在武学一道上急功近利,剑走偏锋,最后竟然在修炼内功时走火入魔,得了失心疯,其辉煌却短暂的三十年人生便如流星般瞬间陨落。
南宫凌天死后五十年,南宫世家再无杰出的门人涌现,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直至近两三年来新一代少主南宫牧野再次登场。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如今的南宫牧野像极了他的祖父南宫凌天,同样的才华绝世、同样的年轻气盛,但不知是否同样以悲剧收场?
任天歌一行刚踏入南阳地界没多久,便有人专程迎了上来,那便是韩家堡的少主韩骞尧,看来韩家在当地耳目颇通。他热情地邀请桑青霓等人去韩家堡一叙,甚至答应看在桑青霓的面子上暂不追究司徒空盗窃玉蟾蜍一事。
但任天歌却趁机打听起了蒙古人的下落。韩骞尧掩饰住心中不悦,淡淡地说道:“数月前还真有几个蒙古打扮的人来过南阳,但据说他们穿着极为朴素,并不似任少侠所言那般富贵风流,也不见有年轻女子随行。”
“那这些人来南阳所为何事?”任天歌问道。
韩骞尧回想道:“有人见过他们去了伏牛山狩猎。”
伏牛山属秦岭山脉东支,东西绵延八百余里,形如卧牛,伏牛山之名由此而来。
任天歌等人由伏牛山中列东段上山。春日的伏牛山翠岭叠嶂,林海苍茫,山峰上、山腰间、峡谷内,处处开满了绚丽的野花,有野生的芍药、鸢尾、迎春花等,有的正值花期,有的已近凋谢,但开得最艳的还属当季的杜鹃。放眼望去,成片的杜鹃花竞相争艳,或紫或粉或红,如云霞般盛放在山间每一处。尤其是红色的那一种,一开便是洋洋洒洒一大片,泣血一般的殷红令任天歌等人痴迷忘返。
一行人搜遍了白草尖、石撅崖、银虎曼、宝天曼、云磨剁等众多山峰却毫无线索,最后进入了荷花洞。
荷花洞是一座天然石灰岩溶洞,因洞内巨型钟乳酷似含苞待放的荷花而得名。在一排排千变万化、秀美壮奇的石林中,众人发现了烤火的痕迹和野兔、山鸡的皮毛,显然此处有人停留过。
桑青霓俯下身子,以枯柴拨开炭灰,找到一小片纸屑,还依稀能辨认出如下字迹:“……秦岭东段……中分淮河与汉江……”
阿珠娜瞧着好奇,也依样拨弄着,又挑出一片略大些的纸:“……伏牛山山中多雨水……”纸片一角还画着山峦的轮廓。
众人尚好奇这些纸片的用途,司徒空忽然说道:“那几个蒙古人应当到过荷花洞。”他从地上拾起一小块沾满灰尘的长条形的东西:“这是蒙古特产干酪,他们吃剩下的留在此地。”
韩骞尧注视这一小块干酪良久,问道:“那也至多说明这几个游客来自蒙古而已,谁也不知他们是否果真是你们口中的蒙古贵族。”
司徒空看了一眼韩骞尧,小声说道:“南阳毕竟雄踞着贵堡和南宫世家,想来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摆足阵势,是以尽量打扮得平凡些。”
“那他们干脆打扮成汉人不就完了?”阿珠娜撇撇嘴。
司徒空笑道:“蒙古人鹰鼻深目,一看便知是异族,若还强行作汉人打扮反而更引人侧目。”
说话间,洞外传来一阵人声,韩骞尧皱着眉说道:“我们出去瞧瞧。”
洞外有四、五个人,韩骞尧见到后一惊,朝其中一神采飞扬的英俊少年抱拳道:“南宫少主!”
这少年正是当今南宫世家的掌门人南宫牧野。他着一身烟青色的劲装,系白玉抹额,俊美英挺。
南宫牧野回礼道:“见过韩少堡主。”他看了看一旁的任天歌等人,却又继续对着韩骞尧说道:“在下听闻江湖上出现了一任姓少年,精通雪山老魔的武功。据称近日这少年已到得南阳地界,欲挑战贵堡与南宫世家,不知少堡主是否收到消息。”他说完又看了一眼任天歌。
任天歌被他看得心头火起,刚想开口,韩骞尧已接口道:“少主消息很灵通。这位便是任少侠,但他来南阳只是为了寻人而已,并非寻衅滋事。”
南宫牧野不依不饶:“少堡主倒是好脾气,别人都要骑到咱们头上了,你还替他说情!”
任天歌脱口说道:“你这人怎么是非不分,都说了我是来寻人的,你还想怎样?!”
南宫牧野冷笑道:“你当南阳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
任天歌回敬道:“即便是天子脚下的京城我也说去就去,何况区区一个南阳!”
韩骞尧皱了下眉头:“任少侠,你稍安勿躁。”
南宫牧野气得脸色发白:“少堡主,你瞧见了吧,别人根本没把我们南阳两大家族放在眼里,他今天就是来挑事的!”
任天歌正欲发作,桑青霓抢着说道:“南宫少主息怒,这其中恐怕有误会。”
南宫牧野见说话的是一年轻秀丽的女子,心头略平,便问道:“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桑青霓说道:“我叫桑青霓,是‘不老婆婆’桂秋白的弟子。”
南宫牧野恍然大悟:“无怪人说有昆仑山玉珠峰烟霞洞的传人同行,原来便是桑姑娘。”
桑青霓笑道:“正是如此,这下少主总该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