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秋日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司徒空舒舒服服地躺在一片柔软繁茂的草甸子里,昏昏欲睡,他身旁的芸娘则高度警觉,隐身于乱花丛中,随时注意着四周动静。
司徒空慵懒地招呼道:“师妹你过来歇会,我来替你放一阵哨。”
芸娘知他生性懒散,监视这种极费精神头的活必不能指望他,便无声地摇摇头,依旧保持警戒。司徒空正欲再劝,忽觉头顶风起,抬眼见是一只肥硕的白腹锦鸡扑腾飞过,其毛色翠绿紫红,长长的尾羽黑白相间如云如锦,煞是好看。芸娘平素深居简出,乍一见如此漂亮的鸟儿一时兴起,正想抓来玩耍,却听那鲜艳的肥鸡忽地一声哀鸣,重重地摔在几十丈开外的草丛中,不见了影子。
芸娘好奇,刚欲发问,不料司徒空无声而又迅捷地起身,示意芸娘噤声,凝神朝锦鸡摔落的方向看了好一会,方附在芸娘耳边说道:“那边有人埋伏,你且在这呆着,我去探探虚实。”
“我陪你一块去!”芸娘不放心他孤身涉险。
司徒空嘿嘿傻笑道:“别怕,我这一身轻功自保绰绰有余,打不过难道我还逃不得?”他轻轻拍了拍师妹手背,便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游过去。
司徒空鹭伏鹤行了好一段路,终瞧出前方有一蹑手蹑脚的男子背影,提着捕获的野鸡,小心翼翼地分开高逾成人的乱草,闪身转入一块巨大的山石后。
任天歌、桑青霓与韩骞尧在一座山坳里落脚。
一道清溪潺潺流过,水色晶莹透亮。桑青霓忍不住尝了一口,清冽甘甜,她不由取出随身携带的绣着金黄色甘青铁线莲的牛皮水囊,满满地舀了溪水,不经意地想递给身后之人,却发现任、韩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伸出手来,又同时缩了回去,脸色俱是讪讪。
桑青霓只得装作不见,再次俯下身子,取出一块洁白的丝绢,蘸满清亮的山溪水,又轻轻绞干,细细地擦拭起奔劳半天略沾尘土的素颜。
桑青霓这一切做来颇为平常自然,但看在韩骞尧眼中却极是动人。和煦的秋阳淡淡地洒在她青春姣好的脸庞上,连最细腻的肌肤纹理都纤毫毕现,韩骞尧不由看呆了。冷不防身边的任天歌轻哼一声,韩骞尧回过神来,见任天歌的眼里透着复杂的感情,妒忌、欣慰、敌意等百般滋味交织在一起……
山坳里很安静,三人各怀心事。任天歌忽又想到雪儿,眼前浮现出她娇嫩的容颜和银铃般的笑声,不知此刻她在农家可还住的惯。
“谁?!”韩骞尧一声低喝,人如离弦之箭向右侧十几丈外电射而去,却发现一株巨大的胡桃树下有一年轻女子正在捡拾树上掉落的胡桃果。
女子身材修长丰满,年约十七、八岁,穿一身绿芽色蒙古长袍,外罩黑色紧身琵琶坎肩,头上戴着缀满白银饰物的帽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清新健美的活力。
这蒙古打扮的女子见有生人骤然闯来,起先尚很吃惊,见对方是一翩翩少年后脸色缓和不少。这时,任天歌和桑青霓亦闻声赶来,任天歌奇道:“托娅姑娘?”
原来这小姑娘便是蒙古平南王哈图的爱女托娅。她与任天歌故人重逢后十分欢喜,韩骞尧心里却颇矛盾,寻思着是否要扣押她以要挟哈图退回蒙古草原。
任天歌似亦看穿韩骞尧的心思,干脆直接问道:“托娅姑娘,你父王现在何处?”
“与诸位一般,亦在搜寻宝藏下落,我们来此已有多日,可惜尚无任何发现”,托娅边说边叹道:“我们立场不同,早晚会起冲突,我只希望你和雪儿妹妹日后莫要怨我。”
任天歌问道:“你们在何处栖身?”
托娅踌躇道:“这我恐怕恕难奉告。”
韩骞尧出其不意地问道:“托娅姑娘,你贵为千金之躯,怎可独自外出,身边就没个侍卫?”
任天歌大声说道:“托娅姑娘,你赶紧走吧,下次狭路相逢之时我就难以手下留情了。”说话时他有意无意地横拦在韩骞尧身前。
托娅欲言又止,咬了咬嘴唇便转身离去。
这时,桑青霓上前说道:“小任做得对,咱们不应打这个小姑娘的主意。”
韩骞尧叹了口气:“罢了,韩某人自信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只是今日与二位相较,胸襟仍嫌狭隘。”
任天歌不知如何接口,遂扭头看向别处。桑青霓则与韩骞尧无声对视着,眼中似有一丝情愫闪过。
司徒空藏身于山石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瞧出前方有一大片密林,正中央的树木被砍去了好些,支起了数个简易的木棚可供容身。
他正要仔细分辨棚子里究竟是哪些人,却听到先前那个手提山鸡的男子招呼道:“王爷,小人捉了只肥鸡改善伙食。”那声音竟似蒙古武士布和。
惊异间司徒空又瞥见哈图从一个最大的棚子里出来,呵呵笑道:“不错,拔了毛烤着吃一定很香。”
又一密宗打扮、手持金刚法铃的老者从另一侧踱了过来,大笑道:“王爷身处荒郊野岭竟仍有这般雅兴,实非常人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