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羽抬手一握,温热真实的触感,让他激动从琴台上站起来。
“真是阿慕!”
“是我,师父。”
荀羽高兴极了,万万没想到,徒弟真的回来了。
不过欣喜之余,他的目光落在徒弟身边的女孩子身上。
“这位姑娘是……”
慕寒渊一回头,看着姜南微,正准备开口,就听荀羽已经恍然大悟。
“我懂了!丫头,你是他媳妇儿吧!”
荀羽这一声,让姜南微有些尴尬。
“前辈,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关系……我们还没有成亲。”
“还没有成亲?那就是说,还只是未来媳妇儿?”荀羽悟了,“没关系,没关系!”
荀羽摆了摆手,“就算是未来媳妇儿,那总有一天也会是准媳妇儿了,反正归根结底还是一家人嘛!”
姜南微:“……也不是未来媳妇儿。”
也不是说不是未来媳妇儿,就是说……八字刚有了一撇,说这话属实有些为时过早。
就在姜南微暗自别扭的时候,荀羽又了然了。
“哦~”
他拉长了尾音,“我懂了,就是说,这臭小子还没把你追到手!”
说完这话,荀羽拍了拍慕寒渊的肩膀:“阿慕啊,看来你这追妻之路,漫漫兮啊!”
不知道为什么,姜南微好像从荀老头的话里,听到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很快,姜南微这个念头就得到了认证。
因为荀羽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口道。
“丫头,我告诉你,这小子皮实着呢,你可千万别三言两语就被他轻易骗走了!一定得多折腾折腾他,好好磨一磨他的气性,多考验考验,再答应他!”
“师父告诉你,这男人呀,可千万不能惯,越是惯着,就越是嚣张,会不把你当回事儿的,师父是过来人,你相信师父,尽管磋磨他!”
站在一旁的慕寒渊一脸黑人问号。
“……???”
“师父,你到底是我师父,还是我的仇人啊?”
慕寒渊绝望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好不容易师徒重逢,师父这专挑自己人坑的习惯还没有改。
不仅没有改,而且好像还越发变本加厉了!
“我都要怀疑,您是不是被人冒名顶替了……”
“谁能冒名顶替我?谁又敢冒名顶替我?”
荀羽一下子唬了眼,从仙风道骨的雅士,一瞬间变得像是挂在门上辟邪的张翼德。
“好好好,您琴艺天下第一,别人就算能冒充您的名,也没法冒充您的琴技,行了吧?”
慕寒渊望着自家的师父,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老头子,就喜欢别人夸他。
果然,一听这话,荀羽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捋着胡须,抬起下巴颇有几分自矜自傲。
“那是!还是你小子有眼光!”
“虽然当年你出师的时候,琴艺在为师之上,可这么些年下来,为师的琴艺那肯定也是节节高升,可不比当初了!”
说完这话,荀羽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连忙拽住慕寒渊的手腕。
“不行,来来来,你现在就和为师比试一番!看看过去这么多年,到底孰强孰弱!”
慕寒渊被自家师父这想一出是一出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指了指头顶的月亮。
“您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中秋嘛!你是对我还没有老糊涂呢!”
“……”慕寒渊无语了,“师父,我可是带着人来的。”
“这不正好?刚好可以有个人来评判嘛!”
说着荀羽看向姜南微。
“丫头,想不想看老夫打败他,替你挫一挫他的锐气?这样以后就算嫁给他,也能有的嘲笑他!”
姜南微在上来之前,包括刚才远远的看着荀羽的时候,一直都以为,这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琴师,是个超脱于世俗之外的雅士。
是个骄矜自傲不屑俗世的超脱之辈。
可哪里能想到,他真实的性情竟然是如此平易近人,甚至可以说是自恋跳脱。
眼下荀羽发出邀请,姜南微顿时来了兴致。
“今日月明虫鸣,清风徐徐,若是能有幸听到先生抚琴,那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晚辈荣幸之至。”
一听姜南微这话,荀羽顿时支棱起来了。
瞪一眼自己的孽徒。
“你听听,你听听!你听人小姑娘说的!多好啊!”
慕寒渊不想与荀羽弹琴,是害怕姜南微觉得无聊。
而且今日中秋,带她前来见见师父,也有别样的意思在。
总不好冷落了她。
可如今姜南微既然有兴趣,那慕寒渊便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既如此,那徒儿便向师父讨教讨教。”
“来来来!你先坐下来,招呼丫头喝茶吃点心,我去拿你之前的那把琴!”
以前慕寒渊在山上学琴的时候,曾有一把自制的琴,名曰青竹。
下山的时候,因为那时候他的琴技超越了荀羽,荀羽便把自己最爱的名琴太古遗音给了慕寒渊。
如今太古遗音收在姜南微公主府的宣玉阁,是慕寒渊上次搬家蹭住带过去的,现在还依旧在那里放着。
姜南微顿时想到,当初在长公主府,慕寒渊和容昭,也就是谢云衍“争风吃醋”时,弹的曲子。
她忽然笑出声,促狭。
“你师父若是知道,你用他传授的技艺,去与人拈酸吃醋,不知会不会气的跳起来?”
“气不气的,我倒是不知道,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什么?”
“他若是知道,我靠着琴技拈酸吃醋成那样,还没追到媳妇儿,只怕会笑我一辈子。”
姜南微:“……你又说浑话……”
这人真是,一言不合就不正经。
以前她只觉得奇怪,慕寒渊这人怎么一会儿正经一会儿不正经,有时还腹黑之极。
可是现在,姜南微懂了。
这叫有其师必有其徒。
完全就是和荀羽这个师父学的!
二人说话间,荀羽已经从屋里抱着一把琴出来。
“你这把青竹,自打走后,我就一直给你时时擦拭保养,你一会儿听听那声音,跟以前完全一点都没变!”
“我那会儿就想着,你若是有哪一天回来,带着太古遗音肯定不方便,万一没得用了怎么办?这不,被我说中了吧!”
荀羽美滋滋的去把琴放在琴台上。
慕寒渊心中微微有愧。
一别细数,已近十年,这十年来,他竟是一直都没顾得上回来鸣山看一眼恩师。
可恩师这些年,却时时挂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