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省军务总督周豫昌,向朝廷的奏疏中上奏,言已把入川的流民军大部,围困于八百里连云栈。
栈道为通汉入蜀必由之路,南控褒城,北连宝鸡,计程七百余里,皆深山茂林,杳无人烟,中惟凤县城堡。
朝廷为了犒赏各军,督促各军卖命,尽早消灭流民军大部,因此提拔了大量的将领。
如固原总兵刘明先,临桃总兵曹大旺,延绥总兵王洪,宁夏总兵李坚,石柱宣抚使马方,其子马报周。
以及锦州总兵程之信,副将陈治、鹤神远、赵锗铿。
桂勇打量着有名的辽西后起之秀,程之信也在感叹眼前辽东的来人。
时也命也。
运势来了挡不住。
当年平辽侯出海入辽东,从一名小小的备御,提拔之快犹如芝麻开花节节高,一日一变。
而自己在辽西拼命了十余年,也不过只是一名守备而已。
现在自己从守备到总兵,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就达到了绝大部分武将的终点。
当年那位和自己名气并列的罗明,坟头草不知道换了几茬。
机遇。
决定了一切。
“人人都说平辽侯爱民如子,想不到连千里之外的川蜀,都能让平辽侯大费周章。”
程之信不到二十岁承袭军职位,今年三十六岁,在整个大周军队,也是极年轻的。
而平辽侯比他还要小几岁。
以前他不敢与平辽侯相提并论,更想不到自己能追上平辽侯,现在内心发生了变化。
五年的经历和结果,给了他信心。
等这场仗打下来,自己不一定比平辽侯差。
流民军四处流窜,需要骑兵才能发挥作用,他带领的辽西铁骑,正好受重用。
至于眼下的形势,什么把流民军主力困在栈道,其实都是湖弄人的,湖弄朝廷的说法。
官员怕担责,武将想要升官发财。
于是才有五省军务总督周豫昌的奏疏。
实际的情况,最大的一支匪首龙在前率部沿凤翔、麟游,乾州一线跑了,另外一支田永命还没有消息。
其余的大小匪首王扬祖,不畏天等,他们也不在连云栈。
八百里连云栈,在军匪合力下,横尸撑柱,四十村落尽为灰尽。
田永命获得了大量的粮食金银,一路丢弃收买了官兵,买了条生路,消失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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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发了财,又有了战功,各个得以升官,官员也能向朝廷交差,以免降罪。
至于流入川蜀的匪寇,他们也不怕朝廷问责,因为流民不就是容易死灰复燃么,他们继续追歼嘛。
唯一反对的只有本土军队,例如石柱宣抚使马方等。
但是上有五省军务总督的压制,下有各军的威胁,哪怕是马方,也只能把秘密吞到肚子里。
“程总兵在辽东威名远扬,不少人都知程总兵大名,金江军中陈凯武参将,也说和程总兵是友人。”
桂勇笑道。
他离开金州回到陕西后,发动各路关系,终于打听到辽西铁骑的驻地。
骑马紧赶慢赶,冒着生命危险,算是上天保佑,顺利的见到了对方。
“陈参将近来可好。”
金江军中将领不少,不过论起在关外的知名度,包括在朝鲜境内,陈凯武定然榜上有名。
一方面是他最早跟随平辽侯的人,另外一方面就是此人善于交际。
程之信和陈凯武打过交道,有些许的交情。
“陈凯武参将如今在金江镇第二军镇,驻守于平安道。”
桂勇回道。
“听说金江镇建立了四大军镇,难道平辽侯就不怕,时间久了,会有人造他的反吗?”
“金江镇不会有人造将军的反,也没有人可以造将军的反。”
桂勇自信的说道。
程之信没有反驳桂勇,也没有理会他。
谁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对自己忠心耿耿呢。
他程之信不也是如此想法。
陈治、鹤神远、赵锗铿是他提拔起来的亲信,在战场上值得他的信任。
但是其他的事情,程之信就无法放心他们。
从出关的两千辽西铁骑,后续又调来几批,高达四千规模,而向他投降的流民,至少有十万人。
他不眼红这十万流民吗?
流民本就多青壮,吸纳到自己队伍中,可以扩充数万人,手里掌握数万的兵马。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程之信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想要这么做,可是他做不到。
至今也才暗中招收了上千人而已,仍然不免受到官员的弹劾,而且他的钱粮也需要朝廷供应。
四千人的钱粮都难以保障,需要他努力维持。
直到今日,他多番的努力,不听话的将领被他害掉,提拔起来听话的人,也才堪堪掌握住辽西军。
不过他有自知之明,心在的一切只是空中楼阁,朝廷一道公文,即能就地免除他的职位。
“平辽侯希望我消灭贼寇田永命,田永命是积年老贼,驱逐他容易,围歼他难,就算成功,我付出兄弟们的性命,难道就只为了平辽侯一句感谢?”
程之信嘴角一晒。
“平辽侯背着朝廷私下联系我,难道不怕我把你送去朝廷,朝廷岂能容你家将军?”
桂勇面不改色,拱了拱手。
“在下虽出身金江军,但是在兵部并没有兵籍,而且在下身上无他物,攀扯不到将军。”
程之信的刁难,没有让桂勇生气,反而让他对此人的看法提高了一等。
是一个有想法的将领,而不是随波逐流的庸才。
此人起势之快,绝对不是全靠的运气,此人不可小觑,以后要多关注此人。
“你身上没有信物,我又如何相信你是平辽侯派来的人,万一是居心叵测的人派来陷害我呢。”
“信不信在下,程总兵心中自有定夺。”
“你下去吧,我先想一想,想明白了再见你,这几日就留在我的营中,我的营中规矩极大,可不要乱走,否则军法难容,怪不得我。”
程之信让人带走了桂勇。
此人定然是金江镇的密探,程之信不想让对方看清楚自家营地的虚实。
平辽侯野心巨大,有贪天之望,否则如何对远在天边的贼寇了若指掌呢。
贼寇的名号,连朝廷都不太清楚,而平辽侯不但知道,还晓得哪支军队害民。
田永命一部,是最难缠的对手之一。
又狡猾又凶狠。
对待地方百姓极为的残酷,以民养民,每到一地,就造成无数的流民。
另外一支龙在前,和田永命的贼军一样能打,但多了一分刚直,又不如田永命那般残害地方。
前者大户百姓都不放过,后者针对地方大户。
其实就算平辽侯不派人来请求,程之信早打定主意,准备去追田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