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秀连声应是,小碎步迈着往后院走去。
之后便是发钱、清点、清扫,以及给怀安阁外头贴年画。
满酒楼的人里里外外地忙活着,只有少年独自站在大堂中,神色越发地紧张局促了。他的目光追随着沈轻灵而动,像是想要从沈轻灵的脸上确认什么。
毓香回来时,日头刚过午。
她将衣裳和药放去少年面前,仔细嘱咐了药的用量和次数,又直接取了件外袍出来,不由分说地套在少年身上。
都是苦人家出来的,映秀和毓香对少年还是有着无限的同情。
少年得了东西却没走,一个劲冲毓香道谢。
那厢沈轻灵看年画贴好了,便和伙计们说了几句吉祥话,招呼映秀她们回家。从回身到出门,沈轻灵正眼都没有看向少年一次,仿佛没这个人似的。
眼看着所有人都打算离开了,少年急忙左一挎右一搂,卷着吃食衣裳和药,追出去喊道:“等等——”
沈轻灵循声回头。
“请娘子救救小子的兄弟。”少年费力地行大礼,毕恭毕敬地说:“刚才是小子无状,以小人度君子之腹了,还请娘子宽恕小子的无礼。”
审时度势,能屈能伸。
单是这两点,少年的心性就胜过许多如他一般年纪的人。
于是沈轻灵从善如流地遣映秀福叔他们直接回家,自己则十分贴心的,单独随少年往他们平日里栖居的城郊小破庙走去。
“叫什么?”沈轻灵问完,抬手拢了拢兜帽,遮住越来越烈的寒风。
“君吟。”
“就叫君吟?”
“是,就叫君吟。”
少年的神色中暗藏愤恨,与他有意隐瞒自己的姓氏结合到一块,沈轻灵便猜测他身上定是有一段相当惨烈的故事。
由怀安阁出发往破庙走,走上差不多一个时辰,才依稀透过层林看到那破庙顶上的尖尖儿。
君吟回头看了好几次沈轻灵,最终还是没忍得住,小声问道:“您怎么敢独身一人随小子来的?不怕小子这里有歹人吗?”
眼前的娘子出手阔绰,心地仁善,还十分坦荡,叫君吟心生好感之余,不免又有些为她感到担心。
“我这双眼睛看人最准了。”沈轻灵的小脸藏了半边在长毛大氅后,露齿笑时,笑容若隐若现,“君吟虽然穿得寒酸,肚子咕咕叫,可我一眼就看出,君吟是好人家出来的孩子。”
何止是好人家。
旁人听到君吟二字,不会有什么反应,可沈轻灵不同,她从前不止一次同君吟打交道,除了知道君吟的过去外,她还知道君吟的将来。
这位不是旁人,正是荣安王府走丢的那位小世子!
李宸,字君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