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坐下没多久的迈克罗夫特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夏洛克面前,挡住他的身影。
他低声道:“你答应过我,你会认真考虑和她的关系。”
那天,夏洛克很晚才从医院里出来,载他来纽曼私人医院的车一直在外面等着,这是迈克罗夫特的命令,车子载着夏洛克去见迈克罗夫特。
迈克罗夫特刚刚打完一通持续了一个小时的跨国电话,他俯在案前,旁边堆积着要处理的文件。
迈克罗夫特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已经在风起云涌的政坛搏杀出一番天地,外人只见到他西装革履的表象,少年老成,端庄持重。夏洛克推开门看到的,是一盏孤灯照着他的影子,明黄色的光落在他的西服上。
晕在西服上的亮光晃了夏洛克的眼睛,他愿意和迈克罗夫特心平气和谈一次,谈话的过程围绕温斯蒂的目的、行为和威胁展开,结尾以夏洛克答应迈克罗夫特认真考虑和温斯蒂的关系结束。
夏洛克明明都已经答应了,却还是出现在门口。
面对迈克罗夫特质疑的目光,夏洛克的神情淡然:“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
“结果呢?”
“如你所愿,理智会辅助我的行为,我会用理性来判断事物的本质。”
迈克罗夫特凝视了他一会儿,随后脸上的笑意真挚了些,他朝夏洛克伸出手:“欢迎你的回来。”
夏洛克略过迈克罗夫特的握手,走进了房间。
温斯蒂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再见夏洛克时,只觉得他特别遥远,他漠然地看她一眼,仿佛当她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迈克罗夫特把房门关上。
夏洛克:“你可以出去了。”
“我吗?”温斯蒂问。
“当然不是你,”夏洛克转头面向迈克罗夫特,“请把空间留给我和亚当斯小姐。”
亚当斯小姐,完全出自于陌生人的称呼,温斯蒂的眼神黯淡无光,心里被一只啄木鸟蜇了一下。
“我对她的审问还没有结束。”
“你已经磨唧了一个小时十一分三十七秒,中途还喝了一杯红茶,从你们两杯子里红茶剩余的情况来看,你们两都觉得口感不怎么样,但她为了礼貌会谎称口感尚佳,你要这杯茶的目的是想观察她说谎的神情,以便判断她接下来的话语是不是谎言,但你现在的进展应该是一无所获,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她不会和你说实话,既然她不会和你说实话,那你接下去的审问只是在耽误时间,现在请你出去,然后把门关上,我来审问她。”
夏洛克流利地吐出一连串话,如同没有停歇的机关枪,他说完以后,屋子里出现了十几秒的安静。
迈克罗夫特站在两人的身后,与正对面的温斯蒂以及背对着他的夏洛克正好在一条直线上,他望着夏洛克的后脑勺,问:“你怎么能确定她就会把实情如实告知你呢?”
夏洛克盯着温斯蒂的眼睛,脸上像冰霜一样冷淡。
他回答:“至少我判断她说谎不需要靠一杯红茶。”
温斯蒂微微一笑,笑里带涩,如果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她,从一开始就怀抱着调查的目的,想必对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言语、每一种语气都了如指掌了吧,毕竟他连烟灰熄灭的时间都有三十六种判断方法,更何况是判断一个大活人有没有说谎呢?
她还记得他曾经说过:你说谎很容易被看穿。
只怕是早就看穿了她,所以看她如同跳梁小丑一样竭力表演。
夏洛克端坐在她的对面,永远自信坦然的神情,像群山,隔了一层蒙蒙的雾,眼瞧着近在眼前,路途却实在遥远。
迈克罗夫特思索了一会儿,同意出去,让夏洛克和温斯蒂单独谈。不过,他在出去合上门前,特意留下了一句:“善意提醒一句,外面有一支精英警卫队。”
夏洛克阖了阖眼。
迈克罗夫特出去以后,很长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夏洛克没有问温斯蒂一个问题,两个人都沉默着,整个屋子的装修风格本就古质,此刻更加沉重,就如同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家。
温斯蒂端起桌子上的红茶。
夏洛克:“红茶口感不好,你不喜欢它,干嘛还要喝?”
房间里沉默的氛围这才被打破。
“因为渴,”温斯蒂喝了一口红茶,突然想起些什么,望着杯子上的金箔,道,“有些事情不喜欢也要做的。”就像因为口渴,她不喜欢红茶的口感也要喝。
人生如果能光凭乐意不乐意、喜欢不喜欢,那该有多顺遂。
温斯蒂放下杯子:“福尔摩斯先生,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他们的关系回到了最初的“福尔摩斯先生”和“亚当斯小姐”上。
夏洛克听到她的称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顿了一会儿,道:“你的肩膀和腿还疼吗?”
“不疼了。”不疼才怪。
诚如夏洛克所说,他不需要红茶,也能判断出温斯蒂是在说谎。
夏洛克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纽曼私人医院袭击救援部队?”
“那不是我的本意。”
夏洛克站了起来:“那你的本意是什么,搬来贝克街是不是为了接近迈克罗夫特?”
“不是。”
“你和西西亚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