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島神色平静,看向舷窗外渐去渐远、一声不吭便消失掉的白色巡视艇。
他按了下信息的删除键,犹如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中古治。
这个纠缠他许久的男人会在不远的后来会和他的上司进行一番交谈,他的上司会赞赏他对于维护海上秩序、打击犯罪所做的努力,然后向他提供一个无法拒绝的、升职调往其他地方的选项。
因为拒绝的后果便是因办事不利被甩到一个一生都没法有所作为的闲职。
千代島认为自己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让中古治带着他那怀孕的妻子远离这片旋涡,因为他自己清楚自己有多强大,和自己作对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估计中古治也明白这一点,甚至或许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只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保安监将被分尸抛进海中,海上保安厅会帮忙进行掩盖,然后有人抖擞出一个又一个惊人的消息试图揭开这一切。
但这都将与碎掉沉下,被吞入鱼腹的中古治无关。
真的没有意义啊.....
自古以来,剥削弱者,一直是能让大家共赢的无本生意。能者居上,前景广大,风险极低,除了和其他的商业活动一样竞争激烈以外全是好事,投资者前赴后继。
譬如中古治被调走后,那个或许同样会升职接替他的保安正,就很有加盟的潜力。
这场网会越铺越大,直到身在其中的人,就算是首相,也无法撼动。不然或许不是水门事件,而是死掉的肯尼迪。
千代島瞥了身边脸色发白、将手攥紧的船长一眼,“担心儿子吗?”
船长镇定地回答道:“他没有事。”
千代島笑了笑,“我相信我的女儿也是如此。”
只见不过多时,有人提着一个心脏保存箱飞步跑来,递交给护士的手中,不过片刻后,无菌舱中团队的主刀医师塔伯便将鲜红的心脏从低温保存剂中取出来,将它高高捧起投以迷恋的目光。
这是上帝的杰作,却也是人类的杰作,它还在怦怦直跳,尽管灵魂已经消无。
注意到新的、健康的心脏已经开始植入吻合,自己女儿的性命又可以延长10年,千代島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他转过头对船长说道:“现在我们去看看我们的小英雄怎么样了。”
客人们各自告辞去忙自己的生意,没有谁敢对千代島大人的私密空间有所好奇,尽管大家都知道那里是怎样的情况。
一行人朝着冷库走去,到处可见船员们谨慎地拿着探测器排查海保们有没有留下什么设备。
在那。
千代島注意到沉默地伫立在一边的男孩,正裹着毛毯、脸色有些青紫瑟瑟发抖。
“太郎,过来。”
船长舒出一口气,上下打量一番后揉了揉男孩的肩膀赞赏道:“你做的很好。”
千代島将那没能被中古治摔烂的银表取出来,递给男孩笑道:“我女儿的命是你救下的,太郎,这件曾对她生命进行倒计时的表停下了,是你的勋章。”
“我只是按照叔叔的吩咐去做而已。”
男孩虽然声音发抖,但是话语声却让人诧异的十分冷静,都不由得让千代島侧目他究竟是不是个半大的孩子。
千代島瞥了船长一眼感慨道:“可惜中牧你的出身仅限于此,不过千代島家的感谢、以及这孩子的未来都将无法估量。”
船长隐隐明白千代島大人的意思,并不在意地笑了一声。
尽管太郎和千加年龄合适,但这种本来就没指望的事,再度被否决也并不让人失望。
他抚了抚男孩的头顶摇头道:“我只教会了他开船。”
千代島笑道:“那他将拥有整片船行。”
船长吃惊地瞪大眼睛,抬头看向千代島大人,但千代島大人的神色依然是古波不惊,如同说的是再小不过的事一般。
在海警完全从这艘游轮上被撤出后,密码盘便被输入了指令,解开了冷库大门内部的电子锁,只是万一要是小男孩之前剪错线,后果都不堪设想。
只是那时候也只有小男孩不会被海保们多加注意,事实上他也完成地十分出色。冷库大门早已转开在一边,扑出来的腥臭寒冷的空气填充密布了准备室和外面的过道。
船长瞳孔微缩,冷库里的情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很多人面无表情地戴着手套踩着冷雾忙碌,将一张张沾满血污的脸、残缺的肢体分门别类,如同野兽在打扫血流成河的战场。
但所有人仿佛都将之当成一份普通的工作,习以为常。
这些并不是船上服务的船员,而都是千代島家的人,和他意义上其实差不多,只是他是雇员,而对方则是仆从。
“这次损失不少,大人。”
生意方面的主管是个留着一撇小胡子,面色阴冷的男子,他洗了洗手后上前向千代島汇报道:“耽搁的时间过长,很多材料都失活了,没办法再度取用,只能处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