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不大,缺货都可以从八星先生那里买,注意检疫。”
千代島用手巾捂了一下口鼻,走进去环顾一圈,“你只需要掌握好客人的名单就行。全世界有200万人需要进行器官移植,而捐献的人不到10万人。”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和我们的客人都算是亟不可待,甚至包括这里牺牲的人。救人者都可以上天堂,愿耶和华保佑他们。”
船长脚步停在冷库门口,听着他们的谈话声心里发寒。
有些事情接受不代表认可,而耳闻亦不如眼见,他忽的对自己一直坚定地站在千代島大人身边产生了惶恐,这种仿佛带着红雾蔓延出来的罪恶,远不像那大海恐怖的旋涡、还有高空的雷电那般让人坦然。
他想要挺直脊梁,但却意识到开船的人却也是在为虎作伥,就和为恐怖组织做饭的厨师一样。
或许能被千代島大人用枪指着会让他此刻好受一些。
“父亲,你怎么了?”
男孩注意到船长额上的冷汗,还有鬓发胡须所围绕的颤抖面容和那深邃的眼睛。
船长却摇了摇头,扶着男孩的肩膀,“没什么。”
大海上本就没有正义可言,所见之处皆是无主之物,冒险的本质是一场狩猎、一场屠杀,但只要能为家人带来丰腴,那么一切都好。
主管被千代島大人层次丰富的冷笑话逗笑,但一瞬间笑容便是收敛,问道:“我也不担心来源的问题,大人,只是尸体如何处理。”
他皱着眉头直言道:“或许冷库建大了些,尸体一路扔进海里就好了。”
千代島摇了摇头,“不够稳妥。”
“这里并不是广阔的公海,来往船只很多,而且深度也不够。有名有姓的那些人抛在陆地上,无名无姓远洋过来的抛进海里,都抛得均匀一点。”
主管点了点头,听命安排众人活动了起来。
千代島回头看了一眼几乎把煎熬写在脸上的船长,平静地示意他进来。
船长小心翼翼地落脚避开尸体向他走去,“什么事,千代島大人。”
“你有没有觉得他很眼熟?”
千代島指的是靠墙的、男孩曾用来垫脚的尸体,船长颤抖的目光从那被精细掏出心的胸膛移到尸体的面容上,仔细打量了一会却想不起来。
和偶尔在船上的千代島所不同,他作为船长可见过太多的人了。游客上上下下,更何况千代島家还有两个完全不同的时代。
船长摇了摇头。
“也是。”千代島默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露出复杂的神色,仰首似乎要透过船板望一望天穹,“忘掉我的这个问题吧。”
在有人过来搬这具尸体时,他才再度出声道:“这具进海。”
没人对千代島的决定提出质疑,只是隐隐感觉有些过于冷漠,毕竟千加大小姐的心脏就来源于这具之上,怎么也该值得一个安葬。
说完这句话后千代島便转身走出了冷库,船长也跟在他的身后。
船长迟疑了一会,朝千代島问道:“千代島大人,千加大小姐康复了,这种事情还需要继续吗?”
千代島有些意外,毕竟这是船长头一次如此僭越。
不过他此刻心情不错,也就简单反问道:“中牧,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停下吗?”
船长当即就想说当然可以,毕竟千代島大人其实并不是如众人面前那般狠厉的人,只是他陡然一惊,意识到千代島大人并不能放出这样的信号。
因为娜莎公主号已经是艘无以伦比的大船了。
千代島瞥着船长几番变化的脸色笑了笑,“已经停不下来了,中牧,我很想回到很多年前再做一次抉择,但若那些人的做法不变,我也不会有其他的选择。”
“命运将如车轮般往往复复,如诅咒般压在我身上直至此命归去,我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希冀这艘船沉下,不过中牧,还是将这船开下去吧。”
船长神色阴郁,千代島先生在战斗中倒下了,一头倒在了其最厌恶的泥潭里,一切都无法形容他了,关于他的揣测也没有了意义。
他个人的痛苦在他所造成的罪恶和灾难面前不值一提,但这份微渺的痛苦放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过于可怕和沉重。
就像是时代造就了希特勒,而背叛造就了千代島。
“看!中牧。”
船长因千代島大人的话抬起头来。
只见游轮上的叛徒似乎被千代島大人的管家找出,那个大腹便便的、品着红酒高谈阔论的大佬如今被剥得精光,颤抖着流着冷汗,看得出来他想大叫,但他的袜子似乎勒住了他的牙关。
然后他在滑轮之下朝那名为“犹大的摇篮”的器具落去,他扭动着惨叫着凸着眼睛如同在上演一部无声的默剧。
他的手下则是被抹掉脖子一个个推入海洋。
千代島大人迎风微笑着,他心中似乎再无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