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韩震眼珠逐渐瞪大,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当然韩震的面孔上同样充满了不可思议,乃至是惊骇失色。
自己手中那柄数十斤重的宽刃环刀,不仅没有轻易切开鹤远软弱的拳头,反而是是见到了平生不曾见过的震撼场面。
眼看的拳头与锋利刀刃相触,拳势威猛,与拳头碰触的地方,刃身有裂痕蔓延开来,愈来愈快,直至遍布刀身各处。
响声自韩震耳畔炸响,脑海轰鸣,不知所措。
视线所道之处,满是崩碎纷飞的环刀裂片,甚至有几个铜环砸中了自己身上砸在自己脑袋上,头破血流也不自知。
额头血水混着汗液汩汩流淌,遮住韩震视线,流了满面,再看不清鹤远面貌,双手依是握着仅留下刀柄的环刀,颤抖道:“你……到底是谁?”
眼眸眨动着,偏斜了血流方向,得以看清眼前事物,见到眼前一道拳头直冲自己当面而来。
脑中疑问中得不到解答,拳中当头,韩震撒了手里刀柄,倒飞出去直直倒地,再无生机。
鹤远紧攥着拳头回头看去,那名被鹤远摔在地上的流寇,已骇成木雕泥塑,呆滞瘫在地面,直愣愣看着地上韩震,如何也不会想到,会被人一拳轰断削铁如泥的兵刃,再一拳打得暴毙身亡。
自认为见过任何惨烈场面的流寇,崩溃了心神,屎尿肆流。
吊一口气的匪首,同样看到了那副场景,奈何手脚再动不得,眼睁睁看着鹤远朝自己走来。
鹤远临至匪首身前,蹲下身来,看出匪首眼中流露的惊恐万状,轻声道:“是不是很怕,很想逃?”
“可惜,被你杀的那些人也是这么想的。”
站起身来,叹一口气,俯身再看一眼浑身颤栗的匪首,说道,
“这就是被杀的滋味,如何?”
一脚下去,结束了匪首性命。
同样一脚,要了傻掉的流寇性命。
鼻中血腥充斥,见遍野尸体,叹息喃喃道:“人命,就这般不堪?”
——
本是避嫌时候的惠明,于万人紧盯的时刻,出了府门,去了都府。
去见的却不是满洲的主子,惠政王。
待临了都府,见一名丫鬟。看清来人,丫鬟忙是行礼,恭声道:“见过王爷。”
惠明摆手,轻声道:“此番前来叨扰,劳烦通报一声。”
丫鬟快步离去,惠明静等在原地,瞅着清冷院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远处,有一行寥寥几只大雁,摆成“人”字,缓缓向南飞去。
惠明就这样静静瞅着,消磨着无聊时光。
良久,那名丫鬟快步走来,又冲惠明拜礼,伸手一迎,敬声道:“王爷,殷夫人有请。”
惠明点头,踏步入院中去。
由丫鬟前面带路,惠明沿途看着景色,并不多见什么美景,平淡无奇,并无看点。
临了一间房来,丫鬟站在门外,出声道:“夫人,惠明王爷来了。”
屋内有慵懒女声传来:“请。”
丫鬟推门,伸手迎道:“王爷请。”
惠明入房中来,看到一妩媚美人,身着锦衣坐在桌前,妆容极美,透着股熟透妖娆滋味。
见妖娆女子,惠明作揖一拜,说道:“惠明,见过殷夫人。”
那被称“殷夫人”的女子,探起眸子看着惠明,糯声道:“王爷这等贵人,怎么想起来看奴家了?”
惠明笑道:“殷夫人这些年陪伴父王,多是辛苦,吾身为子嗣,自当也来探望一下。”
惠政王年过花甲,因身负多处暗疾,撑不多时日,可他现在唯一的妻妾,虽说相伴多年,如今仍然是个三十余载的成熟女子,正生得妩媚貌美的年纪。
惠明现在所见到的眼前美人,便是当今满洲十五城惠政王唯一的宫室,也是四子惠信的生母,生得妖艳美貌的佳人,殷美人。
此时的殷美人却是凝着明媚的眸子,淡淡望着前来拜访的惠明,并无多少情绪流露,手里一只圆扇握着,其上有针绣半成,显然是殷美人不曾纳完的针线活计。
两人不多话语,说是拜访,也不见惠明多出什么寒暄之言。见状殷美人自是再度取过搁置在桌上的针线,在手中圆扇上缓缓刺着,不痛不痒道:“王爷既然已经看过,尚且安好一切无忧,就不牢王爷费心了。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惠明站在原地,看着殷美人略是傲慢的模样,微微眯起眼神,没有听从殷美人言明的送客意思,没有离去。
殷美人静静纳着刺绣,惠明亦是没有挪动脚步,殷美人停下手中针绣微是错愕地抬头看去,出声问道:“王爷可还有什么事?”
听闻殷美人出声疑问,惠明终是开口一笑,前踏几步,坐在了身前桌上,抬眼看向身前成熟女子,轻声道:“还当真有一事,想让殷夫人告与我。”
“王爷问来便是,若是知晓,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殷美人手中一滞,无声放下针线,看向惠明。
惠明向后伸展一下躯体,将重心完全依靠在椅背上,再前探身躯回到桌前,低下声来,缓缓问道:“我想知道,殷夫人与我四弟,可曾商量过什么?”
听得殷美人僵起神色,回声道:“王爷这话什么意思?惠信是我亲子,难不成我与惠信还要互不来往互不相认不成?”
惠明听闻殷美人微动怒的话语,忙是摆了摆手,说道:“殷夫人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一次来,我这四弟长大不少,心思更是成熟许多。”
话锋一转,作沉吟状,“只是。”
“只是什么?”见惠明欲言又止的模样,凝眉问道。
惠明笑着摇头,回道:“只是吾弟成长是不是太快了些,有些事,可全然不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能够思虑周全的。”
“所以。”殷美人展颜一笑,“二王爷想问的是?”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吾弟身后,究竟是有没有什么人,在谋划着什么。”惠明终言明来意,道出真实所想。
话出时,惠明眼神一直紧紧盯着殷美人的脸上,想要看出自己心中想到的表情。
可惜的是,殷美人并不曾变化着情绪,淡淡道:“有何稀奇?身在都城之中,不外是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耳读目染久了,自然会学到一些,印在心里变成自己的东西。”
又是勾起眼眸看向惠明,轻声说道:“难道惠明王爷幼时,不也是这般一点一点,走到了现在?”将手中圆扇放下,隐晦言道,“况且我这一介女子,就算有那心思,又能做得了什么?无非借条大船,不足以湿身而已。”
惠明依是噙着笑脸,眸中冷下,轻轻问道:“殷夫人所言,什么心思?”
待惠明说出口来,殷美人轻雅动作僵了一瞬,又极快醒转过来,朱唇吐露道:“二王爷什么心思,我自然就是什么心思,可惜我不行,二王爷却是可以。”
“看得这般透彻,为何殷夫人方才还要装疯卖傻一通,多此一举呢?”惠明站起身来,笑声问道。
“说过了,自保而已。”殷美人回道。
惠明继而逼问:“有吾父王在,殷夫人又在担心什么?”
此时,殷美人自是变了脸色,冷下面容,愠声道:“王爷非要如此咄咄逼人?以后如何,你我难道不已是心知肚明?何必这般不依不饶?”
惠明朗笑一声,心中疑问已解,说道:“四弟与我交好,自然不会怠慢了殷夫人,此番唐突拜访,还请夫人莫要怪罪小王,在此先且赔礼了。”
说着冲冷面含怒的殷美人一拜,径自离了房中,迈步走开。
留下房中一脸冷面的殷美人,衣袖下的双手不住轻颤着直至听着惠明脚步愈发得小直到消失。
房外丫鬟探头进来,关心道:“夫人,怎么了?”
殷美人顿时泄下气来,很是劳累地摆手,说道:“无事,你先去吧。”
丫鬟离去,殷美人精致的脸面上满是愁容,静静望着门外清冷,应付其他人还好,城府深厚的惠明二王,着实不是一件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