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乃暴秦,大汉推翻暴秦,这是大汉立国的法理所在。
骂暴秦固然是政治正确,放在平时骂了也就骂了,越骂越好,越骂越对。但当下这种环境不合适,因为在这个问题上“刘赵”有利益冲突,在争天下第一姓。
当着数百宾客的面,骂秦夸汉,贬赵褒刘容易让人误会见风使舵,献媚梁王,没有风骨。
反而落入下乘。
公孙诡心知肚明,所以只字不提秦朝,不提赵姓,不反对将“赵”列在首位,只针对“刘”为何不是首位发难。
将矛头对准杨玉,一口咬定他“不将刘列在首位,反而列在次位”,刘氏当朝,你中方不败是何居心?有何用意?
杨玉更明白问题的核心所在,所以他同样既不提赵,也不提刘,不正面回答。
若是正面回答,杨玉是解释赵为何在首,刘又为何在次?还是解释为何刘不在首,赵为何不在次?
这种情况下,秦是忌讳,一旦提了,不论是说好还是说坏,都不讨好。
所以,双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互相踢球。
对方不接,杨玉干脆胡搅蛮缠。
公孙诡也无奈,因为杨玉都说了他是胡乱排列的,你要不满意,可以自己排列。
不光如此,杨玉还倒打一耙,说公孙诡若“有心”,可将“公孙氏”列在首位,大可自便。
“有心”,既指出他就此事发难别有用心,鸡蛋里挑骨头。又指出“有心”将公孙氏列在首位。
这就纯属是污蔑了。
污蔑嘛,杨玉也会。
“叮”
突然,一声清脆声音响起。
梁王敲响玉磬,众人尽皆缄口。
这本是主持饮宴的用具,没想到梁王此时敲响了。
“此事罢了”梁王目光在杨玉与公孙诡等人脸上扫过,笑道:“众宾饮酒。”
“诺”
众人行礼,饮酒一杯。
吕季孙放下酒杯,暗中看了杨玉一眼,心中佩服不已,公孙诡位高权重,平日里谁敢这般与他争锋相对。当然,杨玉胡搅蛮缠的一面,也让他瞠目,没想到中方先生还有这样一面。
“禀大王,今夜众咸其乐,饮酒甚欢,不如让众宾客作赋一篇,献于大王,由大王评出优劣,行以赏罚。”羊胜突然出列下拜,恭敬说道。
杨玉侧目,梁王刚敲响玉磬,制止两人争辩,此人就让众人作赋,让梁王借作赋,行赏罚。
只一句话,从侧面又延续上了先前之事,并将权柄递给了梁王。
之前若不是自己胡搅蛮缠了过去,定然会有结果,牵涉到“刘赵之争”,就不是小事了,那么必然有赏罚。
届时罚的多半是自己。
因为难说梁王心里对刘氏没有列在首位有没有不快,想不想“行赏罚”。
刚才不便赏罚,但现在就不一定了。
但羊胜这番话又让人说不出什么来,因为梁王爱诗赋,素来喜这一套,无论是饮宴,游玩,还是田猎,只要来了兴致,必让人作赋记之。
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不然何以招这么多文学侍从,伴随左右。
不得不说,羊胜这份心思,着实剔透。
杨玉心中暗叹,果然奸人都是人精。他么的,老实憨厚之人连做坏人的本事都没有。
“善,羊大夫此言甚合寡人之心。”刘武击节称叹,微笑不已:“那众宾客就作赋一篇,为时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