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众人等随永荣帝而去,十皇子李泽煜色若死灰,惶惶不安的看向八皇子李慕銂,骊山左卫兵曹参军刘穆被下狱,父皇下旨彻查,此事极有可能牵连他,十皇子李泽煜的生母刘淑芬便是刘穆的姨母,他想即刻与八皇子李慕銂商量对策,奈何人多眼杂又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惶恐,八皇子李慕銂却始终不看李慕銂,眸色森冷。
少顷众人皆退却,只留沈逸珩怔怔停在原地,盯着这遍地腥红,鲜血染红了沈逸珩的锦袍,滴滴渗透而下,天空日光拨云见日,秋风凛冽而过,血腥味刺穿沈逸珩这三年为自己支起的屏障,好似要将他剥削怠尽,他已无处可藏。
蓦然间沈逸珩的左臂被人一带,沈逸珩转过头,柳姝并未走,将他带离了那摊腥红之中,沈逸珩的右臂一紧,腥红的锦袍撕裂的声音将他的视线牢牢攫住,柳姝将怀中的白瓷瓶掏出,左手拽住沈逸珩的手臂,柳姝用嘴拔掉瓷瓶的布塞,将药粉倒在他的伤口之上。
沈逸珩的右臂一阵刺痛,他来不及出声,就见柳姝已经掏出绢帕将沈逸珩的伤口包扎起来,末了,还江绢帕紧紧一扯,沈逸珩一阵吃痛,不禁闷哼一声,他目光瞥向柳姝凌厉的眸子。柳姝面色艴然,随即敛首瞥见草丛里一朵木刻的杜若花,杜若花已经被沈逸珩顺着手臂淌下的鲜血染得腥红。
沈逸珩顺着柳姝的目光看去,随即轻咳两声,一个侧步挡住柳姝的目光处,囫囵道:“你……你下手太重,疼。”沈逸珩的这一声‘疼’竟有些撒娇的味道,柳姝抬眸,森冷的剜了一眼沈逸珩道:“沈公子的本是也不过如此!一柄暗剑都防不住,如何保住沈氏?”言讫不看沈逸珩一眼兀自离开,沈逸珩苦笑看着柳姝的背影,又看了看适才的那朵血红杜若花。
沈逸珩回帐后信国公便为他传了医正,信国公哼哼两声,不看沈逸珩径自去了宴席,留下医正为沈逸珩上药重新处理伤口,孜菂在一旁紧紧皱着眉。医正拆开他的伤口道:“还好,不算严重,适才上过药的缘故,血已经止住了,”医正又重新将沈逸珩的伤口包扎完毕“这些日子沈公子就别再让伤口裂开了,注意莫要沾水,容易感染,每日换两次药即可。”
“有劳您。”沈逸珩让孜菂将医正送出账外,盯着医正替他解下染满腥红的绢帕,绢帕一角绣着一朵杜若花,维妙维肖,好似能就着那腥红血迹在沈逸珩面前徐徐绽开。孜菂见沈逸珩盯着那腥红的绢帕出神,以为沈逸珩可惜,笑道:“公子,你要觉得可惜,改日便去啼霜楼,让嫆姑娘给你秀一堆?”语罢就要将那摊腥红绢帕带出账外。
“滚蛋!”沈逸珩对着孜菂的屁股一脚“放下!你跟着子焮这般久就没学到他的一星半点。”孜菂怔怔的摸着屁股,看着沈逸珩:“公子,我……”沈逸珩剜了孜菂一眼,缓缓道:“给本公子洗净了,收着!”孜菂满脸疑惑:“啊?”他家公子怎地就对柳家姑娘这般上心,这废了的绢帕都要留着。
这日一干人等围猎所获之物皆要按类进献予永荣帝,散围后永荣帝将所获猎物分赏给众人,并赏赐宴席。永荣帝因太子李彦淳遇刺一事神色不喜,整个宴席气氛尤其凝重。
十皇子李泽煜坐立不安,席间更是连连几杯酒下肚,他忍无可忍换来近侍,低低的交代了两句。八皇子李慕銂见那内侍匆匆离去,眉心一蹙,心里讥讽。果然是蠢货!这般沉不住气,也罢,这般蠢迟早牵连自己。一众皇子亦大致明了,永荣帝定然提前得了消息,故不等锦衣卫对杀手刑讯拷问就将刘穆下狱。
柳姝正与柳浣落座于任昭肖皇后和太子妃陆妙惠下首,对面皆是这次秋狝随永荣帝而来的几位受宠的嫔妃,席上叶妃跟宁妃势如水火,片刻间便冷眼嘲讽,唇齿相激。柳姝本想掏出绢帕拭唇,复又想起绢帕用来给沈逸珩包扎伤口了,玖柚和柒婤皆在帐中不得随侍。
“四姑娘?”太子妃陆妙惠见她楞神唤她“本宫适才见你从东边回来,殿下今日遇刺你可在场?”柳姝敛首回话:“回太子妃的话,民女并不在场。”
太子妃陆妙惠见她低垂着头,以为她没见过这等场面,心底皆是对太子李彦淳的担忧,此前帮七皇子李徽鄞的心思已然消散,便不再看她:“靖王妃可得看紧自家妹妹,别受了惊吓。”柳浣急忙应是。
这日宴会还未结束柳姝便回了帐中,玖柚见柳姝撩帘而进急忙为她披上袍子:“姑娘狩猎后穿得这般少,却又在席上坐了这般久,冻坏了。”柒婤见状亦急忙为柳姝递上滚烫的茶水。眼下后日才九月九重阳,柳姝便已觉得背部寒凉,她从小便畏寒,曳都的气候白昼温差较大,不比蕲城的气候温暖,她竟有些不适宜。
少顷,柳浣帐中又托人给她传话,让她去柳浣帐中为后日的重阳佳节准备绛囊,柳姝的女红尚可,只是她难御这林中寒凉,越发觉得困意浓浓,柳浣见她这般,只得又遣柳姝回帐。柳姝出了帐,因柳浣已是靖王妃,故柳浣的帐子与柳姝的帐子相距甚远,柒婤为她披上氅衣:“姑娘可真是受苦,靖王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