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满满是空酒瓶,唯一的一叠下酒菜已见底了,孜菂愣愣的看着柳姝,压低声音嘟囔:“公子,被发现了。”
柳姝饶有兴致的坐在沈逸珩对面,故作狐疑的问道:“你为何派他去广城侯府?你想查探甚么?”沈逸珩面色潮红并不答话,柳姝随即看向这一地的酒瓶,嘴角噙着笑意:“看来今夜喝得不少,让我猜猜。”
柳姝作思考状:“想必信国公避免让你担心,没有告诉你淄城边陲的战况吧。”柳姝朝四周看了看:“对了,你身边的还有一位怎地最近不见了踪影?”柳姝又做恍然大悟状,冁然一笑道:“哦,当是得了你的令,去淄城边陲了吧。”
沈逸珩蓦地抬起头看向笑盈盈的柳姝,她这些年果然都盯着自己。柳姝看向沈逸珩透过来探究的眸光,她却并不停下:“他可是传信告诉你,阏纳尔和佤鞑邪皆是蠢蠢欲动,上一仗你们可险些就输了!滹兰鞮对你们的布局了如指掌,更对大昌的将领知己知彼,今夜你便想从广城侯府入手。”
沈逸珩垂眸苦笑:“我阿姐……我阿姐就要入京了。”
柳姝猝然起身神色阴沉道:“沈逸珩!你早干嘛去了!”柳姝此言吓得沈逸珩身后的孜菂一个哆嗦,柳姝起身看向楼阁外粼粼波光的湖面,雷雨将至,此处必定风急浪高,波涛汹涌。柳姝蓦然又转过身看向沈逸珩,冷笑道:“三年前你就该想到有这一天,你不知吗?你知!你只是沉浸在这平静深湖之下,你日思夜想,想你还在你父亲荣康伯沈茂的肩头之上,想你还在边塞驰骋纵横。”
“阿姝,我……”沈逸珩醉意朦胧的看向柳姝,欲言又止。柳姝再一次打断了沈逸珩:“你不是没有过机会,是你沈逸珩自顾保全,犹豫退缩!”
沈逸珩缓缓起身,要朝柳姝走来,脚下却一软险些跌倒,被孜菂急忙扶住。柳姝定了定神,她不知今日如何这般易怒,当她得知沈逸珩在曳都城任人编排,他却依然消沉时,当她得知他时常去啼霜楼点了姐儿却又只顾着喝酒时,她无数次想来这曳都城将沈逸珩揍上一顿。
“送他回府吧。”柳姝吩咐孜菂后正要走,就被沈逸珩她的手腕死死扣住,柳姝急忙要掰开沈逸珩的手指。“你又要去哪?”沈逸珩定定的盯着柳姝,此时已是醉山颓倒,眸色却甚是清醒,“又要走呀?这次又要去三年……”柳姝愕然,想要再去掰开沈逸珩紧扣着的手:“你看清楚,这里是曳都城。”
沈逸珩骤增忿意,嘟囔道:“小骗子!你……”柳姝亟亟打断:“快!快扶你家公子回府,他醉了!”柳姝再不打断不知沈逸珩又要胡乱说些甚么。孜菂却半晌不见动静直直看着沈逸珩扣住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柳姝面色潮红,又掰扯了几下,沈逸珩已经耷拉着眼皮朦胧的看着柳姝,却半分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柳姝只得任由沈逸珩扣着,让孜菂将沈逸珩扶上马车,自己也跟着上了马车。
此时已是夤夜,路上已无行人,柳姝只能听见马蹄和轮毂撵过石子的咯吱声,沈逸珩此时正闭着眼,似是睡过去,柳姝又去掰沈逸珩的手指,可就是没辙,他的力道太大,柳姝越去掰扯沈逸珩就扣得愈紧几分,可转眼就到了沈府门前,柳姝惘然。
马车停下,柳姝正思忖着如何是好,正好去喊醒沈逸珩,就见他已经睁眼朦胧的看着她,眼底都是猩红的血丝。沈逸珩眸光深邃的瞧着柳姝,语气低沉而隐忍:“三年前你告诉我,届时我定能在这京中寻到你,让我活着,于是我便日日在这京中等着盼着,可这三年你却全无踪迹,我如何寻?”
柳姝见沈逸珩这般言语,以为的酒意已醒,正想抽手又被沈逸珩死死扣住,她吃疼的低哼一声,自己却已经跌入酒香弥漫的怀抱,沈逸珩紧紧将她环住,低沉迷离而又透着气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般又是要去哪?”
这人定然是没有醒透,她能去哪?柳姝刚想挣脱,身子却又被沈逸珩抱紧了些许:“好不容易寻到你,你却让我去守那破皇城,自己却在外面逍遥自在,你有没有点良心!阿姝,我知你在查於奚国被灭之事,你怕与我走得太近牵连于我,可我……”
“臭小子!到了府门前,不进去……”信国公沈恪忠叉腰站在府门外见沈逸珩的马车停在门外却半晌不见动静,只得急切的上前挑开帘子,此番撩开帘子就见车里两人正抱在一起,惊得立马放下帘子,转身叉腰不是,不叉腰亦不是。孜菂亦愣怔的看向马车内相拥的两人,倏尔亟亟的又转过身去。
柳姝闻声急忙挣脱,亟亟下车给信国公行礼。信国公见柳姝知书达理,不禁神采飞扬的看向趔趄下马车的沈逸珩,心中窃喜,以为此番便是要双喜临门了。柳姝羞赧的急忙要告退,信国公却叫孜菂送她,柳姝又只得讪讪的上了上了马车。
“说真的,臭小子,真不用我上门去提亲呀?”信国公叉着腰看向盯着柳姝离开的方向的沈逸珩。“说甚么呢!她还未及笄。”沈逸珩制止,今日他便是想了一路才说出了适才的话,不知她有没有被自己吓到。沈逸珩又想起他设计让自己宿卫皇城一事,又觉自己想多了。
信国公却哼了一声道:“嚯!没及笄!没及笄你就做这登徒子的事儿!可真给沈家长脸,老夫还以为沈家这是要双喜两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