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姝径自进了竹屋行至上首坐下,拓跋邦鹖和莫亨玶皆跪着回话,柳姝眸光扫过两人:“裴宓,卸了他的右眼吧!”裴宓正要动手,拓跋邦鹖跪着行了两步,重重扣头:“王女,我说……”莫亨玶神色阴鸷眸光瞥了一眼抵着他脖颈的赤樱剑,冷笑一声:“王女果真是忘了王国之恨!”言讫他的脖颈处一道鲜红,裴宓再用力一毫便能要了他的命。
柳姝冷笑一声,抬起右手轻轻抚摸过自己发髻,而后身子慢慢前倾:“如此你们便是为了复国寻我而来吧?”跪着的两人死死的盯着柳姝深邃犀利的双眼,柳姝依然森冷的看着下首的两人:“你们当真以为我是那阿斗太子,於奚被灭,以为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会傻乎乎的做你们的傀儡?你们是想打着复辟的旗号挟持王女,横霸岑野大地吧?”柳姝蓦然笑谑出声,声音阴森冷厉震颤这竹屋,由飓风传至拓跋邦鹖和莫亨玶的耳朵,两人已经失魂丧魄,惊惶不安。
柳姝倏尔又讥笑道:“以为只要寻来昔日於奚旧部,集结成群便可钳制于我,果真是蜉蝣撼树,不值一提!”如若留着这些人在大昌,来日恐成肘腋之患,可他们毕竟是她的族人,柳姝只觉自己苦心经营的防线塌陷怠尽,她已日暮途穷。
“丫头,你果真还不够狠绝呀!”一戴着斗笠的老头儿从屋外进来,已然入冬此人却还穿着草履,粗布麻衣破烂不堪,掣襟露肘,活像个乞丐。柳姝和裴宓皆齐齐看向老头儿。拓跋邦鹖额恶狠狠的看向老头:“韦正叁,你想要我们的命?”
“哈哈哈,我若要你的命你早就能跪在此处了!”韦正叁见柳姝已经起身,将头上的斗笠往桌上一扔,随即就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下,举止豪迈矫健。韦正叁看正气鼓鼓的看着自己柳姝,火上加油道:“如何?丫头,你当如何选?是将这帮人都揪出来杀了,还是复国?”
柳姝不置可否,缓缓坐下:“两者皆不选!”柳姝看向裴宓:“全都关了,我要这千人的资料,何时一人不落,我便何时再见他俩!”裴宓揪着两人的衣领除了屋子,院外汐洛和轩澈已经将人都控制住了。
韦正叁见柳姝面色苍白,眉心皱成一团,嗤笑道:“活该!你看看你做的这桩桩件件,都活该!”柳姝缄默直勾勾的盯着韦正叁,韦正叁掏出腰间的葫芦自顾的喝酒:“我看你这三年便是把过往都抛诸脑后了,你可知,你与这大昌的任何一人走得太近,他们都能将你挫骨扬灰了!”
“所以师傅便要用禹曦阁来提醒我,我就应该安心做我的柳家庶女?”柳姝冷笑一声,“师傅将我放在柳家,难道就从未动过让我复仇的心思?”柳姝自知此时的质问太过无礼,可此刻她心中愠怒难耐。
“那你与那沈逸珩沈二公子作何解释?你难道还要与他成亲不成?”韦正叁冷着脸,不甘示弱,又是一阵冷哼。
柳姝闻言一愣,她从未思及此,可他就如同和煦暖阳,让她不知何时起,存了觊觎之心,非分之想,当真开始盼望殷切着,沈逸珩已是她心中的清尘,而自己却是那浊水,俟河之清,终究会眼穿望绝。柳姝百口莫辩,她存了那痴念,自缚作茧。
柳姝眸色凌厉森冷:“师傅放心,我会尽快查明。”韦正叁的神色缓和了些许,笑看柳姝扬眉。
裴宓和轩澈先回了玉笙楼,柳姝和汐洛便准备回柳府。柳姝回去时本不便从柳府正门进,她行至清槿院后院墙外本欲越墙,就见沈逸珩亦站在前方不远处,正欲越墙而入。
沈逸珩见到柳姝时冁然一笑上前道:“我正欲寻你……”柳姝思及韦正叁的话,不自觉缓缓退了半步。沈逸珩见状眉心一蹙,随即站定,仔细打量着柳姝的全身,最后眸光落至柳姝苍白的面颊。沈逸珩又上前走了两步,柳姝晃着身子缓缓又退了两步。
沈逸珩的双手攥拳,盯着柳姝微红的眼眶,低声温柔道:“阿姝,你可是病了……”沈逸珩的眉心皱成一团,鼻尖微动,问道:“你身上的香……怎会变得如此浓?”柳姝神色萧索,缄默不言,只是淡淡看着与她三步之隔的沈逸珩,她的煦阳只离三步之隔,她好想就这样上前抚平他的眉心,他皱眉的样子太过森冷,一点都不好看。
“阿姝,你过来好不好?”沈逸珩低低询问柳姝,“你若不肯,我便过去!”柳姝依然不言语,她只觉眼眶潮热,睫毛微颤,几滴热泪便泫然落下。沈逸珩蓦地大步上前揽她入怀,一日不见,她似乎瘦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