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的前沿慢慢的抬起,海宁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也跟着在缅北的雨季当中慢慢凸显出来。
“盟主?”罕老爹本来身体就不好,也就亏了不是什么心脑血管疾病,否则受惊之下一命呜呼都是有可能的。眼下,他只是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就有些惊慌失措的问道,“原来你没死。”
“是啊,老丈,我没死,您身体怎么样啊?”
“我很好!”罕老爹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不过这次,他的脑海已经百转千回,虽然还不够明晰,但已经领悟到了什么,因此他立刻将海宁让了进去,然后让手下在外面死死的守住了门。
“听说您身故的消息之后,我那傻儿子已经冲到茂隆银厂里去为您摇旗呐喊去了。他别的本意是没有,就是不想看到您的股票下跌。他说那群人没有眼睛,看不到您的伟大之处,所以才会抛售股票。”
“老爹,那都不要紧。”海宁当然知道,低价吸筹对于罕国楷来说也是有极大好处的,但他从罕国楷身上感受到的并非一个投机者的嗅觉,而确实有老张说的那种愤恨。
所以他才会前来拜访耿马土司。
虽然,他是空手来到这里的,但他也确确实实给对方带来了礼物。
“罕国楷这次毫无疑问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至少比起木邦的那位整天在家唉声叹气要好很多。”
罕老爹一愣:“原来您都知道啊。那么说来,您是在装死吗?所以您什么伤都没有对吧。”
“当然。”
海宁微微的笑了笑。他了解到了对方的逻辑,这个逻辑是不太讨人喜欢的。因为这个逻辑的默认路径,是用夹子这种欺诈一般的手段去观察合作者。他如此熟练的分析出了海宁突发奇想的套路,意味着面前的这位老者实际上是个老奸巨猾的当地领袖。
不过他最后的那半句关怀,又和这个身份格格不入。他让海宁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暖。
所以他说:“我其实也不是刻意这么做的。但形势使然,有人要杀我,我总得有个好一点的手法把自己隐藏起来。装死算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之一。”
听到他这样讲,面前的这位耿马土司的头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到底是谁要杀你?”
“是吴尚贤手下的白员外,那是一个出身武学世家的家伙。反正他家里是在习武,也精通江湖上的规矩,了解如何替东主板好某些事情……”
“我派人去宰了他。”
海宁的话还没有说完,罕老爹那边就已经怒不可遏的跳了起来。
这个剧烈的反应,显然让海宁出乎意料,他不知道的是,在过去的几天里,耿马土司作为海宁最忠实的合作伙伴之一,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得亏了罕老爹已经习惯了各种内忧外患,要不然,海宁虽然是假死,但他就有可能要真死掉了。
话说,正是因为这种巨大的压力,才让罕老爹突然迸发出如此之多的愤恨。
只是现在还不是杀掉白员外的最佳时机。
而且,这个过程海宁也不准备自己动手。
当然,为了避免罕老爹这边影响到那四条眼镜蛇的计划,海宁还得先跟他交个底。
“老爹您放心,这件事情已经有人去做了。我到您这里来,一是给您报个平安,二来是想躲个清静,思考一下接下来的发展路线。”
路线这个词,在环球联盟内部早就已经成为热点。罕老爹当然也不是不知道。
所以,他立刻令人整理出一座清静的院落来,让海宁和他的随从们住了进去,并且吩咐旁人不准打扰。
与此同时,雍籍牙的脑海当中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思辨。
海宁突然被杀的消息,给他以有的安排带来了各种突发而至的不同可能。
在没有海宁的情况之下,环球集团和同盟是否还有足够的能力约束自己的行为,这是一个非常值得他探讨的问题。
倘若他们没有那个本事的话,那么自己就可以算凌手底下的这些兄弟们,参与到缅甸内部的争霸战争当中去。
另外,之前那个为海宁谋取茂隆银厂的行动似乎也已经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
然而就在他盘算着这些想法的时候,罕国楷却突然来到了他这里。
“贤弟,你怎么会想起来拜访为兄?难道是最近遇到了什么难处吗?”
罕国楷最近一段时间里都在大规模的收购股票,因此手头上可能有些拮据,所以是有可能找他来借钱的。
但对方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这方面的意思,反而掏出了一封家书递到了雍籍牙手中。
由于双方文字的差异,雍籍牙在阅读这封家书的时候遇到了很多困难,好在他在茂隆银厂已经有段时间了,各种语言他都已经接触了不少,因此他还是大略看懂了这封家书的内容。
然而,他越是能够看懂,心中就越发的震惊。
原来海宁并没有死,他已经藏匿到耿马土司去了。
而且书信当中还提到:海宁认为会有人去替他料理表白员外一干人等。
罕老爹之所以会在儿子的心里写上这些内容,是因为他儿子对海宁实在是太过忠心了。如此忠心耿耿的人,才最有可能成为海宁在这方面的依仗,所以他必须询问清楚他儿子是不是已经参与集中。
但罕国楷自己是很清楚的。他没有接到海宁在这方面的任何命令,甚至连暗示都没有,他唯一参与过的与之相关的事情,也并不是与海宁共同策划的,而是和眼前的这位……
“兄长,我已经打听过了,盟主他在装死之后哪里都没有去,只去了我家。”
雍籍牙是个聪明而又狡猾的人,他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可是他仍然有些不敢置信道:“你是说盟主早就知道我们的事情,他去你家就是为了借助你父亲来向我们通风报信,并暗示我们可以动手了。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事情呢?我们可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