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的确不知道吧。”罕国楷淡淡的说,“但这已经不要紧了。我们这几个人就是对他最忠诚的那几个。你说这种时候,他能把这样的事情交给别人办吗?”
雍籍牙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倒是也能说得通。至少要比刚才那个假设显得合理许多。要是海宁真的能够实时知道我们的事情,那未免也太可怕了。不过,既然他在等在我们忠诚的表现,而且你父亲也认为,虽然他是迫不得已才装死的,但也刚好得到了一个观察盟友的机会,那么我们就必须要表现一下了。”
罕国楷其实没有表现一下的想法。而且他也不适合使用这样的逻辑,因为海宁肯定能够推测出他可以从他的父亲那里了解到装死的信息。
因此就算他去表现了,也不可能被视为一种纯粹的忠诚。更何况他狂傲的内心也不允许他做出这样投机倒把的事情。
不过,即便海宁没有针死,他也不会放弃跟海宁报仇的想法,刺杀未遂本就不是是什么善意的举动,那就是海宁命大而已。
所以,他只是问道:“兄长,你那个计划准备的怎么样了?”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雍籍牙都在忙着琢磨应该怎样除掉吴尚贤。然而到今天之前他都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但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虽然因为海宁只是假死,让他不得不又重新拿起了这个计划,而且还不得不打消了单独争霸缅甸的想法。但是现在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之后,他在环球集团内部的地位也可以大幅度的提升了。
更何况,之前他一直忧虑的策略问题也已经迎刃而解,他并非在这方面有了什么新的创意,只是通过罕国楷的家书和现实当中掌握的一些情况,推测出了对方使用的计谋,然后照方抓药了一下而已。
第二天,罕国楷和雍籍牙一起找到了红象,打着以海宁置办丧事的名义,邀请所有盟友以及其他各路朋友前来茂隆银厂。
这其中也包括吴尚贤的家人。
他们已经猜到对方是肯定不会来的,而且借口也是很好找的,那就是云南石屏距离他们茂隆银厂的路途,实在有些遥远。
但吴尚贤的合作伙伴,近在咫尺的蜂筑,却是怎样都躲不开的。
蜂筑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面临着和海宁一样的威胁。他知道对方这次丧事很有可能只是一场鸿门宴而已。他也想过很多不去的理由。
然而,红象在派人邀请他的时候,曾经特别向他说明:“吴尚贤和海宁的接连死亡,很可能意味着有一股强大的势力正视图,对他们茂隆银厂不利。作为银厂最后的大股东,他必须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领导大家度过这个危机。而且他如果不去的话,考虑到他以前和海宁之间爆发过的不快和冲突,那么就会有人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他。你以为吴少贤和海宁死掉之后,他就是那个最大的受益人。”
有意思的是,红象派去吴家的使者,也秉持着类似的论嫁。甚至更加添油加醋的描述了蜂筑在近几天的好心情。
吴家的人其实知道,这位卡瓦部的首领是吴尚贤的铁杆支持者。他是断然不会背叛他们无家的,但是人心毕竟隔着肚皮,以前的认识在海宁入局之后是否还管用,这已经是一件很难明确的事情了。
毕竟,在之前几次吴尚贤安排的对海宁的刺杀当中,这个家伙都选择了退缩。虽然在吴少贤的死讯传回之后,他终于在唇亡齿寒的危机之下,选择与海宁决战,但一家独大的他,难道就真的对吴家有好处吗?
所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抬头向前看,而吴家的人所能够在前方看到的是一座叫做蜂筑的大山。在没有了吴尚贤之后,这座大山是否还会站在他们这一边,并保证吴家之前的利益,那就很难讲了。
出于原始的怀疑和对利益的考量,吴家已经多多少少的开始动摇,起了对这位仁兄的信任。不过习惯的力量是巨大的,短时间内他们的关系还不会出现严重的裂缝。
但是,即便他们的关系完好如初,在面对海宁这场鸿门宴的时候,吴家人也是不敢轻易赴约的,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把握全身而退。
通过在茂隆银厂的一些家仆,吴家人早就知道,海宁其实已经和某些管事的暗通款曲已久。所以他们大老远的从石屏的老家赶过去的话,其实是得不到当地的保护和支持的。这种情况之下,谁去都是送死。
然而不去的话,又会被怀疑成是海宁市的幕后策划,因为只有真正的仇人才不会出席对方的葬礼。
哪怕是考虑到海宁之前也准备出席吴尚贤葬礼,这件事情他们也应该予以回敬,更何况海宁是因为这件事而遭到刺杀的。他们原本也该给环球集团带去一份解释。
而且,解释的说辞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准备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孟连大公子。只是现在还缺少一个宣布的场合,而海宁的葬礼似乎就是最合适的机会,他们如果放弃的话,未免就有些太过可惜了。
思来想去,白员外最终还是决定,以亲友的身份代表吴佳前往环球集团进行吊唁。吴家人听说不需要自己清新冒险之后,自然对白员外的大仁大义感恩戴德。在许诺了一大堆好处之后,这位精通武学的员外便带着随从们启程了。
海宁的葬礼举办的胜势宏大之前,曾经和他一起结盟的人,哪怕是几位泰国的商人,也星夜兼程的赶了过来。
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当然也有几只披着羊皮的狼在努力的挤出鳄鱼的眼泪。
负责主持这次葬礼的是万根,他早就已经从白山那里得到了海宁还健在的消息,而且他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在众人面前也装不出那种万分悲痛的样子来。但众人只当做他是还没有意识到失去主人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所以才会在脸上挂上这样木讷的表情。
晌午,送葬的队伍开始陆续出发,在缅北地区瓢泼的雨季里,海宁的棺椁被送到了他最初来到这里的地方。
这是身在耿马土司的海宁,专门为自己挑选的归葬之地,他希望在若干年之后能够真正的埋在这里,也好给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符号。
当然白山是不觉得这块地皮能够发挥最终的作用的。这次演练恐怕最后也不会产生任何有价值的意义。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自己没有去认真设计的意义,却突然因为别人的搅局而有了别样的纪念价值。
就在棺椁即将下葬的时候,白员外却突然从人群当中跳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三五个衣衫不整的百姓。
他向众人介绍说:“各位,我身后的这几个人曾经亲眼见到了盟主被刺杀的全过程。他们知道真凶是谁?”
刹那间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双眼放光的看向白员外。
其中有一些情绪比较激动的,早就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钢刀,另外一些人则隐藏到了人群之中,准备好好的观赏一下这出大戏。
万根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出,因此很配合的问道:“那究竟是谁伤害了我们盟主?”
白员外往旁边站了一站,是以他身后的那些所谓人证来发言,一个早被他们收买好的人站了出来,他大声宣布道:“是孟连大公子。”
孟连的土司头人也在这次出席葬礼的人群当中。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家儿子竟然会卷进这种事情当中。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他家的儿子早就已经被他圈禁了起来,怎么可能会出去做下这等恶事呢?
可是对于别人来讲,这件事情不但不难以理解,而且还显得顺理成章,谁都知道孟连大公子曾经和海宁爆发过之日,孟连楚慈甚至也因此而在环球联盟当中受到过一段时间的冷落,要不是这位土司头人使劲浑身解数到处求人,才终于得到了海宁的福分原谅,恐怕他今天都没有资格以合作者的身份出席海宁的葬礼。
所以,当白员外带来的人证当着众人的面做出指正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将异样的目光看向了孟连土司头人。
这个家伙虽然是有些怯懦胆小的,所以才会在儿子闯下祸事之后忙着找人平息事态。如今他在这种场合之下,更是早就已经被整的不知所措,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目光呆滞的状态之中,即便稍后在旁人的提醒之下终于缓过劲来,他也只能语无伦次的进行一些毫无意义的辩解。
看到这一幕的白员外,忍不住微不可查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上了他们的当,罕国楷就很是时候的跳出来揭穿道:“这几个人的口音都是云南内地的,他们怎么可能会认识孟连大公子?莫非,你们在举行吴尚贤葬礼的时候,也邀请了孟连大公子?呵呵,你明明知道我们盟主和他关系不睦,竟然还做出这种事情来,分明是想要引得他们两个相互仇杀?我看,这件事情就是你们在背后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