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努努书坊】
三天之后。
城西一片荒野,人烟稀少。
天一黑,走在这条官道上的行人几乎绝迹。
大官道黑沉沉的,要在这荒郊行走还真得有几分胆量。
星光朗朗,旷野中不时传来几声野狗的凄厉长啸,鸟的悲啼声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这种断断续续不时传来的几声声响,不但未能替这沉寂的荒野带来几分生机,反而更加增添了一种莫明的恐怖阴森气氛,就好象坟场中忽然传来的一声鬼泣,保证能让人心为之惊,胆为之裂。
急骤的啼声,引来了远处疏落人家中的狗吠声。
这位骑士必定胆量超人,否则他决不敢在这官道上单人独骑的西行。
远在几步外,骑士便发现路右也立着一匹马,人与马皆显得朦朦胧胧,丝动不动好象一骑从鬼门关闯入阳世的鬼马与幽灵。这段路宽阔平直,路旁没栽行道树,星光朗朗,因此远在百步外,依稀看清一人一马的形影是常理中的事,并非骑士有超人的火眼金晴。
骑士相当机警,对驻马相候的人如果不提高警觉,那他一定是个心怀坦荡,问心无愧的正人君子。
这位骑真正提高警觉,那他心中一定有鬼,虽然不一定是个坏人,但最低限度,他不是一个心怀坦荡的正人君子。
一面策马急驰,骑士一面紧了紧佩剑,本能地检查暗器囊的位置是否碍手碍脚,因为暗器囊的位置如果不适当,与人动手不但会妨碍行动,而且掏暗器袭敌时也会耽搁时间。
高人相争的是那一分半刻,如果耽误长了那么一分良机一逝,说不定遭殃的会是自己。
预先有了准备,因此驰近时健马蹄下渐缓。
驻马相候的骑士,人与马一直就纹丝不动。
“什么人?”接近至十步左右,健马作小跑,骑士警觉地沉声喝问。
“等你的人,一个人赶这段路怪吓人的,听到后面有马蹄声响,所以在此等你一块西行。”声音是宗兴的,他一面回答,一面策以相同的速度与骑士并辔而行。
“等我的人?我们认识吗?”
“一回生二回熟嘛,我们这不就认识了吗?”
“我不知道你是老几,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久就知道了,反正这段路长得很,我们有机会亲近的。”
“胡说八道!不要跟着我!”骑土加了一鞭,坐骑放蹄前冲。
“你这人怎么这么怪,两人一块行多好有个人交谈,不但可以驱走旅途寂寞,而且可以赶走恐惧呢!”宗兴说着也挥了一鞭,仍以同样的速度与骑士并骑急进。
“你干吗不听劝?”骑士更为警觉,沉声问。
“和你作个伴呀!”
“你是什么来路?”
“跟你一样,从东往西赶。”
“亮名号!”
“有这个必要吗?”
“你死吧!”骑士心中有鬼,抖手发出暗器。
黑夜中怎能看到暗器?暗器在黑夜中威力增加十倍,双马并驰,中间相距不足一丈,正是暗器威力最大的距离,一闪即至,决难看到形影。
宗兴左手一挥,奇准地接住到达左胁的一枚双缝针。
“好准的手法!”宗兴大声称赞。
两匹健马的速度甚快,从侧方射击助胁,不但射击的面积小,前进的惯性更难确定准确的位置,奔驰的健马又并非平行前进,这一针竟然奇准无比,由此引可知此人一定是暗器行家。
但宗兴接暗器的手法,更是高明得匪夷所思,神乎其神。
“嗖嗖嗖!”又是三枚双缝针以三星联珠的手法发出。
“叮叮叮!”
这三枚双缝针接二连三被宗兴左手接在手中,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三星联珠发射,万流归宗相接。
“还给你!”宗兴一声沉叱。
骑士在奔弛中来了一记飘漂亮的铁板桥,北贴马股,他有自知之明,决不可能接回自己的飞针。接不住,又不想死,当然只有躲。
一声狂叫,骑士滚鞍落马,砰然大震中,被马蹄掀起的尘埃掩没了,健马冲出五丈之外缓缓止蹄,训练精良的马,人落鞍便会自行止蹄。
“你神手无相战羽死不了。”宗兴泰然落鞍下马,“因为我还不想你死,第四枚双缝针仅击在你的章门穴,只是右半身僵麻而已。”
落马的骑士——神手无相战羽心胆俱寒,对方不但知道自己的来历,而且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认穴下针,他这位暗器宗师简直比对方相差太远了。
“你……你到底是……是何来……来路?”神手无相右半身发僵发麻,左半身仍可移动,吃力地拔剑。
“在等你呀?你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想想看,你们在图谋对付谁?”宗兴踢了神手无相左肩一脚,立刻有骨折声传出,他对敌人一向十分残忍,神手无相痛叫一声心胆俱裂,他语无伦次地道:“你……你是煞……煞星?”
“不是你祖宗我还有谁,说!你们这些家伙近来在搞什么鬼?你这杂种打算到什么方去?你如果敢不吐实,你马上便会尝到大荀脉术的滋味,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这种江湖禁用的歹毒手法,别人不敢用,我敢用,而且保证比别人用得毒更绝,你选择哪样?”
“我说……说……”
“到路边再说!”
一把提起神手无相,宗兴隐大路旁荒草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他一个人从路旁现身,边走边喃喃自语道:“狗娘养听杂种,你们想的办法还真绝,老子给你们尝了两颗天雷震,你们竟也模仿老子我,用炸药来对付我,哼!”
他飞身上马,继续西行。
江湖中,从此以后消失了神手无相的行踪,要想找他,黄泉路上定能相逢。
长治府西行二十余里,有个小镇,叫七里铺。
这里是古代驻兵的地方,垒土为方城,但目前城早已湮没,这儿有一座两百余户人家村落,当地村民自己取名为杏花村。这是当地一位老学究较仿当年杜工部那句“牧童遥指杏花村”而命名的。
村西端最富有的一座四合大院就是杜大爷杜金龙的大宅。
在江湖朋友口中,断魂掌杜金龙可是颇有名气的爷字号人物,虽口碑并不佳,但却也不怎么坏,与他在长治府城称大爷的拜兄百了刀晏开旭一副徳性。
在杏花村,杜大爷是第一首富,他的话没有人敢不听,杜家的子侄女儿也是本村的太上皇,都他妈的以杜工部的后人自居。
这两天,杜家大院门禁森严,好在村民通常不敢也不愿走近杜家,进出村西的人,都宁可绕村外而过,不敢经过杜家大院门,因为杜家大院不但有恶狗,而且有比恶狗更凶更可怕的恶奴,所以杜家有什么变故发生,村民从不过问,也从不敢打听,甚至连杜家两个字也不愿提及,如果有一天杜家天降大灾或遭抢劫所有的村民保证家家户户燃放鞭炮,一定会比过年过节还要开心。
也难怪村民不敢走这条村西路,因为杜家的恶狗从不上栓,杜家院门右隐墙下,开了一个狗洞,外面只要有脚步声,就会钻出五六条巨型大黄狗,张牙舞爪狂吠,不管什么人都会扑上来咬噬,当然了,不会咬自己人,但院外的人保证遭殃。
距杜家大院还有二三十步,村屋已尽。
与村屋相隔的是杜家大院那丈二高的院墙,比村屋的脊还要高,真可以称为山墙,气魄极为雄伟,小偷鼠盗望而兴叹。
宗兴让坐骑小跑接近杜家大院,在一株大树上拴好马匹,附近毫无人迹,倒是不必担心有盗马贼进入院墙范围,狗洞中马上有恶狗钻出,接着吠声一起,接二连三钻出六头扑来,狂吠声震耳欲聋。
虚掩的大院门没见有人现身,按道理应该有人出来制止群犬肆虐伤人的最低限度,也该派人出来看看来人是谁。
但是没有,因为这是杜家,是当地的土皇宫,土皇上肆意纵狗伤人是没有人敢管的,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这群孽畜大概是咬人咬出经验了,也许是训狗人训练有方,它们一上来一点也不耽搁时间,人多人强,狗多气壮,免去了狂吠示威和吓唬的举动,毫不客气地直扑咬噬,声势惊人,胆小的还真会吓得腿肚子发软,连逃都不敢逃。
宗兴的胆子当然大,不但大,而且大得惊人,比任何人都大,那么多江湖豪杰都不惧,又怎会怕几条恶狗,连杀人他都比作屠狗,那宰狗当然就象踩蚂蚁了。
中指与姆指一圈,然后用力一弹,一缕劲风象利箭般准确地射中第一条恶狗的脑门。
第二缕指风击中了第二条恶犬的鼻梁。
第三条被被击中了咽喉。
狗命是很难一击便死的,有时候,你将一条狗的狗头砍砍掉,那条无头狗还能跑上很远,信不信由你,反正笔者是见过。
一阵暴乱,一阵狂吠,一阵厉号……
六头巨犬散了一地,倒在地上,躺在血泊中不住的挣扎,抽搐,哀哀号叫。
宗兴一袭银补衫,没带一点江湖人的气质,象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昂然从尚未断气的犬群中通过,走近一头就用脚踩死一头,口中尚自言自语:“叫你伤人,叫你咬我,踩死你!”边走边说向廿步外的大院门行去。犬吠有异而且马上没了一点动静,这才惊动了院内的人。
当宗兴接近院门时,门廊上出现一个门子打扮的壮汉,急急地抢下阶,惊怒地死瞪着昂然走近的宗兴。
第二名大汉抢出,第三名大汉冲出,每人手中有一根油光的闪亮的儿臂粗齐眉棍,气势汹汹地拦在前头,象要把人生吞活剥。
“站住!”门子打抢的壮汉喝阻迎面而来的宗兴:“你小子把我们家的看门狗怎么样了?”
“象踩蚂蚁一样踩死了。”宗兴皮笑肉不笑地说。
“什么?你……”
“不单是狗,人也是一样。”宗兴笑得更邪更阴森:“凡是妄想伤害我的,我会毫不迟疑,绝不留情地一律格杀勿论,你们打算要伤害我吗?那我一定杀死你们,象杀死那些狗一样,将你们打倒在地,然后用脚对准脑袋踩下去,保证一脚让人的脑袋变成烂西瓜,有时候,杀人比屠狗更容易。”
“反了!你……你……”一位手持齐眉棍的大汉怒吼,从侧方冲上抡棍便劈:“打死你这小杂种……”
宗兴手一抄,扣住了迎头劈落的粗棍,手一扭一抖,大汉便狂叫着摔倒在地上。
“我说过,我会象屠狗一样把你踩死!”宗兴走近大汉真的一脚便对准大汉的脑袋踩了一下去,跟踩狗没有二样,好象他踩死的不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是一条狗,甚至一只蚂蚁。
连惨叫声也发不出“卟噗”一声,大汉的脑袋成了烂西瓜。
“噗”一声响,另一名大汉被一棍捅翻在地,原来这位仁兄情急想救同伴,不知死活地也抡棍就扫。
“卟噗”如法炮制,这位大汉的脑袋也成了烂西瓜。
门子好象擅见了刚从地狱逃出来要吃人的厉鬼,他没命地狂叫着转身向敞开的院门狂奔,奔上门廊突然失足摔倒,脑袋向前滑抵高高的门槛上,“砰”的一声,眼冒金星。
正待爬起来,但忽然被赶上的宗兴用手中那根齐眉棍抵住背心,动弹不得。
宗兴用粘满鲜血和脑浆的右脚剑靴轻轻拔打着门子的脸颊,阴森森地道:“你想不想我也象踩狗一样踩死你?”
“不……饶命呵!”门子狂叫。
“你这种恶奴,留着也是遗祸乡邻,所以你也得死。”宗兴阴森森地说着,右手一用力。
“哎”的一声,用齐眉棍将这恶奴钉死在地上。
“嚎……”恶奴的惨叫令人闻之侧然。
三道电芒从门内破空飞到,分上中下三路一闪即至,象三颗破空流星,快得无可言喻。
右手在空中一抄一挥,三把三棱透骨镖便在“叮叮”脆响中捞在手中,好象抓住三根轻飘的稻草那样轻松,反正只见手一挥,三枚三梭透骨镖便到了他掌中。
“又是一个想杀我的人。”宗兴踏入院内举着右手向对面站在墙壁图案下的一位中年人阴森森地说。
中年人手中有一把连鞘长剑,左手还扣了枚透骨镖,但却消失了继续发射飞镖的力,惊得目瞪口呆象个呆子。
“你,你在变戏法吗?不然怎么可能用手接住我的飞镖?”中年人傻乎乎地似乎不相信眼前事实。
“为什么不可能?”宗兴不答反问。
“你会妖术!”
“真的吗?我怎么自己还不知道?”“你是……”
“过路的,不过现在嘛,我要上门讲公道,快叫你们那个该死的主人出来!”
“胡说八道!讨公道,你讨什么公道?”
“一,纵犬伤人,狗我宰了,二,纵奴行凶,人我杀了,现在,我得找你那个天杀的主人,自卫杀人是无罪的,但你们纵犬伤人,行凶杀人,谋杀未遂三罪俱发,你们这一家子的祸闹大了。”
“呸!胡言乱语!”
“胡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老子堂堂大内一品带刀锦衣卫,回乡省亲,路过此地,竟然有人如此目无王法?你不相信么?老子让你见识见识。”宗兴说着还真的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来,冲着中年人一亮,还真有“一品侍卫吴”几个字,天知道他从哪弄来了这么一块唬人的御赐金牌。
“你……”
“你这一伙已犯了谋杀未遂这条死罪,老子手中就有证据,而且没有证据,老子的话就是证据,哼!还不快去叫你们主人出来见我?官了私了,让你们主人自己决定。”
“你……”
“在我个人来说呢,我喜欢私了,杀几个人,再弄点银子花花,那多自在,多痛快,多逍遥,但他果你们要官了嘛,嘿嘿!本大人保证你们这一家满门抄斩,说不定,老子在皇上面前再乱讲两句,还可让你们株连九族,男的,一律格杀,女的嘛,弄几个漂亮的让老子骑着玩,其他,一律卖入教坊,让她们千人骑,万人压,永世不得翻身,你说,私了,还是官了?”
“你……你是存心仗势上门欺人。”中年人目光落在门口门子的尸体上,冒火地道:“说你是什么人派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该死的,你……”
“我说过,老子是过路的。”宗兴恶狠狠地道:“老子回乡省亲,路过你们这家该满门抄斩的鬼院,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杂种竟然要无缘无故置老子于死地?你这杂种也一照面便不问青红皂白出手便是三枚三棱透骨夺命镖……”
“再给你三枚,杀你绝后患……”
声出镖早发,相距近丈绝难躲闪。
“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枚透骨镖又被他抄在手中。
“狗娘养的杂种,你还真毒,不杀死你,天理何在,国法何存!”宗兴借题发挥,大骂举步冲前。
中年人大骇,如见鬼魅,扭头撒腿就跑。
“你走得了?”宗兴阴沉沉地冷笑。
“嗖嗖……”六枚透骨镖化成六道比极西寒光还要快的电芒全部没入中年人的背部,巨大的冲力将中年人的尸体带飞近一丈然后全部透胸飞出,力道大得惊人。
宗兴举步昂然前冲,追入前院,院中,尸体砰然落地,这时他已赶至大门的宽广门廊。
中门是大开的,中年人尸体刚落地,宗兴也刚好到达门廊,中院内已有大群提刀持剑挺枪杖棍的大汉冲出院门,想来是内院中早知外面发生了意外事故。
宗兴大旋手劈手夺过一柄狭锋单刀,一掌劈飞刀的主人,然后刀涌千层浪,象电耀霆击般吞吐,闪射,分张,在人群中象个八臂神魔在大发天威,又宛似奉阎王之命来人世勾魂夺魄的牛头马面,在人群中左冲右突,矫矢如龙,闪动似魅,血光迸射,四肢四抛,尸体纷纷摔落,一时间,从中院内冲出的十二名大汉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尸体,不是缺胳膊少腿,便是脑袋孤零零地滚落摆在一旁。
惨叫声震天,宗兴踏着尸体继续深入院内,直逼内院宏大的正厅。
这时四面八方的呐喊声大作,大厅,左右厢房中皆有提刀持剑的人涌出,喊声雷动大概从惨叫都知道了同伴已遭不测。
宗兴已深入大院,登堂入室。
如果没有霸王之勇,煞星之毒,绝对镇不住也接不下这数十个骠悍的人,那么他的情况处境,恶劣得会不堪想象。
但他是煞星宗兴,当今江湖中势力最大的组合——五蝠党的魁首,是瓦解森罗院,击溃五龙楼、不归岛与中州龙家,屠光武当山的煞星宗兴,对这些武功刚刚入流的小角色,那简直象喝蛋汤一样。
“你们想杀我?那你们全得死!”他沉声大斥,身刀合一冲入人群中,人刀浑如一体象一抹地狱的死光,似九天闪过的匹练,刀过处血雨纷飞,尸体四抛。
这干素日作威作福骄横拔扈惯了的恶仆凶奴,哪知今日是煞星下凡,一照面便有八颗人头飞上半空,漫天血雨中,狭锋单刀又七次进出于七个不同的大汉,大旋身中,又是五个大汉胸前在比赛喷血箭,但见刀光如电,八方飞旋,席卷,突入,迥旋,崩散……
片刻间,四十余名大汉剩下不到十来个。
这时正厅涌出另一群有身份的人,急抢下阶。
“住手,退!”剩下的十个大汉如获大敕发疯似的四散而逃,他们这辈子哪曾见过如此恐怖的杀人场面,这简直不象在杀人,而是在宰杀一群无抵抗力的羊羔,病狗,懒猪。
宗兴站在四散摆布的尸堆中间冷然举刀:“张大你的狗嘴乱吠乱叫。你一定不是一个让别人讲理的人,不然你的家奴不会有这么凶,动不动就要人命,为了几条狗,也要你杀人行凶,大概就是这小小地方王朝的主宰,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打了再说,谁强谁有理,你不动手,我可要杀人了,我一向喜欢杀人,也许,到最后我会要你的狗命,与我讲理,到时你讲不过我,我仍然会毫不犹豫将你象屠狗一样杀掉!”
“裂了他!分他的尸!给我杀!”这位大爷用手戟点着宗兴厉吼,快要失去理智了,激怒得快疯了,真象一头疯狗在狂吠。
左右抢出两个门神似的大汉,一个扬起浑铁霸王鞭逼近,一个挥舞八角流星锤在外游走,锤链破风声一阵紧似一阵,一近一远开始游走,要制造机会作猛烈的攻击,一前一后配合得恰到好处,行家一看便如这仅是两个寻常一流高手,真正的行家是不会靠游走移位来制造进击良机的。
宗兴是行家中的行家,他知道这两个小神似的大汉,武功仅比三尊府的那些喽罗高明一点点,他望都不再望两个大汉,嘴唇不消地紧拒成一个略略下弯的半弧,他冷森森的屹立不动,象一尊泥塑石雕的塑像,任由两个不是对手的对手绕走,试探,引诱,双腿挺立如岳峙渊亭,他连眼皮子也没瞅动一下,用一种残忍,阴森不屑的目光盯视着那位首的健壮老人,好象他根本就不知道两个人在身旁准备随时发动致命的攻击。
终于,忍耐不住的一方开始攻击了,八角流星锤迎面飞到,还真的疾若流星挺如射电,锤风呼呼作响,击向宗兴的胸口。
霸王鞭在他身后舞起层层鞭影,如山的边劲骤发似山崩海哺,沉重的鞭身如果拦腰击中,挨上的人保证可断成两截。
前后夹攻,两样兵刃几乎同时到达。
这瞬间——
宗兴的身形突然好象变成了一抹可以随意变形扭曲的幽灵,左扭右摆的前移后挪,便那么不可思议的地将一锤一鞭的凌厉攻势化解。
一个大翻腾中,幽灵似的人影又回复成人的实体,凌空冲上三丈高空,升至顶点,人刀合一,浑然一体,幻成一道经天长虹,怒矢般射向使鞭的大汉,狭锋单刀例就在刹那间连闪七次,于是便有七刀落实在大汉的身上,最后两刀,是齐肩将大汉的两条胳膊生生剁下。
“啊……”大汉疯狂地惨叫着,后退胸腹腰肋各有一道三寸长的血口在往外涌血,倾刻间,大汉便成了一个血人,躺倒在血泊中抽搐挣命,气息渐绝。
宗兴飞腾落地。
使流星锤的大汉如见鬼魅,心神大惊,挥动抡舞的流星锤一缓。
糟了,打击临体,人刀合一再次化电掠进,毫无阻碍地将单刀三次从大汉胸插进又拔出,然后顺势将八角流星锤挑上半空。
“哎……”使流星锤的大汉身躯一震一抖,接着倒翻而起,仰面便倒。
正厅大门的石阶前还站有十三名汉子,在惊叫声中,慌乱地左右一分,徨恐地走避。
“当”,八角流星锤从半空中飞落而下,重重地落在第三级石阶上,震耳欲聋的大震响中,火星与碎石飞溅,尺厚的簟石竟然应声中分。
使流星锤的大汉大概今世坏事做得太多了,连死了尚不得安宁,锤下飞上半空,套在腕上的皮护套坚固难听,一绷之下,手臂被拉长拉松,身形再被拉起拉动,被锤头拉倒,骨骼拉断的脆响清晰可闻。
石阶是太湖的花岗石,坚硬而美观,不但可以做假山,也可以作基石。
流星锤大仅如拳,竟然把尺厚的阶石击断,未免有点太骇人听闻。
“现在该我主杀了!”宗兴阴沉地说,狭锋单刀向前一指。“你最好马上下令围攻,我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杀一个,世间便少一分祸害,虽然不会就此太平,但至少不会更乱!”
“阁下,不要欺人太甚!”为首的健壮老人变色大叫道。
“你这狗娘养的王八羔子!”宗兴阴沉地骂道:“你他娘的竟敢味着良心说我欺人太甚?老子经过此地,路过你这该满门屠光的丧门鬼宅的大门口,甚至还没到达门口,先是群狗争咬,接着是恶奴围攻,然后是一个天杀的混帐打了老子三枚透骨镖夺命,最后是近百人一拥而上,如不是我有一技在身,那岂不被你们这帮杂种活活打死?狗娘养的杂种!你这老狗说不出合理的理由来,老子今天要把你这鬼宅变成屠场,把你们的这些横行乡里乌龟王八蛋斩尽杀绝,杏花村今后即使不会比现在好,但至少不会比以前坏!”
“阁下,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得饶人处且饶人。”健壮老人口气软了:“就算我的人有眼不识泰山……”
“不是你的人又会是谁?”
“在下道歉……”“道歉就算了?”
“那阁下的意思……”
“如果不是老子我有两把刷子,岂不被你们这些家伙生剁了去喂狗!”
“这……在下……在下向尊驾赔不是,有话好说……”
“哼!这还差不多。”
“在下知错!”为首的健壮老人沮丧的地抱拳行礼:“在下杜金龙,本宅的主人,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宗兴,江湖人都称我煞星,目前江湖中最大的黑道组合五蝠党就由我掌管,够了没有?”宗兴轻拂着血淋淋的狭锋单刀向前接近。
断魂掌杜金龙刚转身要往厅内行去,但脚步刚动,便就不敢继续再动了,因为刀已经搁在他脖子上,任是谁脖子上有一把随时可切下你的脑袋的锋利钢刀,他还敢挣扎,那他不是傻瓜,就是白痴,否则就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断魂掌杜金龙不是傻瓜,也不是白痴,他更不想自杀,所以他不敢挣扎了。
“是不是想逃进去搬作药来炸死我?”
“你……你……”
“百了刀派来与你联络的神手无相被我宰了,所以我到你这儿来了。”
“你想干……干什么……”
“百了刀他从你这儿运走了多少斤炸药,他们准备怎么用?”
“这……”
“说!”手上略一用力,锋利的刀刃立即切入肉中,猩红的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流。
“轻点!我说……我说……”
“快说,如果我发现你有半个虚字,我保证让你这所杜家大院鸡犬不留,杜金龙,你应该知道我有这份狠毒的心肠,也有这份能力。”
“他们运走了四百余斤黑色炸药,由报应神严正负责做一批连环雷,对付你们。”
“连环雷,哼,你这儿还有多少炸药?”
“还有六百余斤。”
“你这家伙贮藏这么多炸药,是不是准备要造反?如让官府查到,我保证你定家满门抄斩,而株连九族。”
“这……”
“快令人把那剩余的炸药包好装车,这些我全没收,作为你今日对我的赔偿,你有没有意见?”
“这……没有……”
“那你还不快令人去搬,难道你打算自已动手?”
“你们还不快点动手!”断魂掌杜金龙冲着一旁的几名心腹大吼道。
大汉们急急忙忙往正厅内跑,手忙脚乱。
“看不出你这家伙的威望还真高,我要知道,百了刀那帮人还要求你干什么?”
“没什么……”
“真的吗?”
“我不否认,在下与晏兄的确是磕过头,上过香,喝过血酒的生死兄弟,但与他结交并不犯死罪。”
“听起来蛮有道理。”“三天前,晏兄与报应神及夺魂公子来到在下家中,向在下讲明了来意,在下这批火药,是当年在江湖中混,从一队官兵手中劫来的。打算等哪里有人兴师造反,再脱手,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所以这一拖,将这批火药保存了近二十年,晏兄只要求我将火药给他一部分,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要说再干其他什么事情。”
“你要我相信吗?”
“宗大当家,在下没有冒全家数十口性命之险来与宗大当家作对。”断魂掌杜金龙痛苦地说:“不错,生死兄弟,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那也要看享什么福,当什么难,晏兄本在府城纳福,但好端端地被姓齐的一家子拉下水,接着又是三尊府的人介入,他是马行浅道,船到江心,他可以要求在下与他同舟共济共同渡过眼前生死存亡的大关,但却不能让杜某因此而赔上一份辛苦挣来的产业以及举家大小三十余条性命,宗大当家,在下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一家老小着想啊!”
“唔!有道理。”
“所以,在下只答应晏兄无条件的供给火药,而且由在下派人送往府城,算是略尽心意,其他的在下当然就恕难从命。”
“你这么说,那他们还是要求你什么了?”
“是的,他们要求在下去找同道助拳,与宗大当家作对。”
“你很聪明,也非常识时务。”
“不识时务,只有自己吃亏死要面子,那是自己活受罪,所以我把所有的人都关在家里,严禁外出,但是,老天爷!没想到宗大当家竟然找上门来了。”
“你还算幸运,对你的家人,我还没有动手,我屠光武当一派之事,你也应该有过耳闻,所以,你变相的与我为敌,但仍能好好的姑在这儿与我说话,你算是上辈子多烧了几柱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