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家的奶娃娃?”贺崇州打量一番陈欢逸,发现她并不是身穿宫服,身上的衣物都是非富即贵之家才能穿的,开口询问陈欢逸的身份。
陈欢逸摔得满目星光,缓了半响才稍感舒服,她抬起头就瞧见贺崇州平日里意气风发的英俊面庞在微亮月光照射下有些冷峻。
贺崇州见陈欢逸不回答,只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八岁小姑娘被吓傻了,开口道:“你今夜就当什么事也没听见看见,知道吗?”出宫的皇子夜会自家母后宫里宫女说出去终究不体面。
陈欢逸实在看不起这个草包二皇子,冷哼一声:“二皇子是叫我不要将您今晚夜会宸禧宫宫女一事说出嘛?”
贺崇州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强力压制怒意:“你什么意思?”
陈欢逸扶着身后的假山勉强站起来,说:“二皇子您贵为圣上之子却行事荒唐,夜会宸禧宫宫女对您来说也只是一件小事,就算我明日讲了出来,只不过康安王府又多了一位姨娘而已。”
贺崇州咬紧牙关,恨不得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但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家的小姐,而且现还在宸禧宫内,只能狠狠地说:“你……”
贺崇州的话还未出口,远处就传来脆生生的小姑娘声音:“小姐?小姐!您在哪儿?”
贺崇州和陈欢逸一惊,这要是被她发现两个在黑灯瞎火在隐密处聊天,怕又会牵出事来。贺崇州没再向陈欢逸发威,像话本里私会小姐的穷苦书生般转头落荒而逃。
廊上已经能隐隐约约瞧见灯笼的火光,小宫女六神无主,呼喊的声音都略带哭腔:“小姐您在哪儿啊?相…..”
陈欢逸内心咯噔一下,果然瞧见拔腿就跑的贺崇州站立在原地想要听清楚她是谁家的女眷,连忙开口:“我在这,你莫要喊了。”
小宫女先前去找手炉,就被管事宫女训斥一通不该将相府小姐一个人留在廊下。才急急忙忙跑回来,瞧不见陈欢逸人在哪里,心神大乱以为自己糟了大祸,如今听见陈欢逸的声音如同听见仙乐,提着灯跑到假山处寻陈欢逸。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谁在哪?”小宫女走到陈欢逸面前,被她狼狈的样子吓一跳,粉嫩的裙角因为摔倒沾染了些黑灰。刚开口询问,就见远处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陈欢逸心里忍不住咒骂贺崇州,嘴上安抚小宫女:“没事,我刚刚听这里有声响过来瞧瞧,没想到是只猫,吓得我摔了一跤。我们出来太久该回去了,宸禧宫可有供我换洗的衣物?”
小宫女思索片刻说:“公主和您年龄相仿,您应该穿得了。奴婢去找公主的奶嬷嬷她们说一声。”
陈欢逸应声好,幸亏这里离公主的住处不远,小宫女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抱着一件嫩黄色的衣物回来了。在小宫女的服侍下陈欢逸匆匆地换好衣物赶回岁宴。
其他人瞧见陈欢逸换了一身衣服,只当是茶水不小心倒身上而已。金梓媛心里顿感迷惑,但在席上不好问。陈欢逸回来时候已经接近宴席尾声,没坐多久就和大家一起向太后皇后行礼告退。
照例是乘坐小轿到宫门口,再坐上自家的马车往各府邸去。金梓媛手捧自家闺女给的手炉,关切地问:“你怎么真的去换身衣服?”
陈欢逸随便用不小心摔跤这个借口搪塞过去。金梓媛以为她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也就抛开这个不谈,另说:“逸儿,你今年已经八岁。来年开春你就要去女学上学了,可要早些做准备。”
陈欢逸这些年开过蒙也读过些许书,可从未听说过‘女学’。金梓媛笑着摸摸陈欢逸充满疑惑表情的脸说:“京城内,王府宗亲都是上太学,例如太子殿下和康安王。而我们这些官员的子女就上国子监,国子监又分男学及女学。你二哥上的是男学,你便是上女学。”
陈欢逸有些意动,她平日里除了绣花看书,一日里最开心的事莫过于陈钰从学里回家向她讲学里发生的趣事。如今她也可以上学,如何不兴奋?
金梓媛摸摸陈欢逸的头顶,柔声说:“看你这幅样子,我松了一口气。前些日子你父亲特意进宫向圣上回绝让你当公主伴读一事,要不是我拦着他可能把你要上女学一事,以你身体不好为由向圣上禀告让你当在家上私塾。”
金梓媛假装没瞧见陈欢逸因为不乐意而皱起的小脸,接着说:“幸亏在你父亲入宫前商讨一番。我们家就你一个女孩子,平日里就只能和些丫鬟们玩,再长大些只有自己一人连亲近的手帕交也没有。等出了正月你表姑母的女儿就要从金陵来京城上女学,借住在我们府内。等来年三月,你再同你表姐一起上学相互照应,你父亲这才答应?”
陈欢逸冥思苦想也没想到是哪个表姑表姐,往年拜年的也没有这号人物,问道:“哪个表姑表姐?”
金梓媛叹口气说:“唉,你不认识你表姑母也正常。她丈夫在你出生前就犯事被贬到金陵,你表姐只比你大三个月。你表姑和表叔特意托曾经同僚的关系才让你表姐进的女学。我和你表姑来往信件常常提到你表姐,想来是个聪慧懂事的。”
谈话间两人回了相府,金梓媛念在陈欢逸第一次入宫辛苦的份上让她早早回房休息,于是各自回房间漱洗休息。
房间内拾墨招呼二等丫鬟烧安神香,往屋子里搬热水准备洗漱。拾琴依次将陈欢逸插在发髻上的簪子拔下再解开发包,陈欢逸只觉得头皮一阵酥麻,整个人如释重负。
拾琴啧啧称奇道:“倒也是奇怪,出去参加一次岁宴,衣服换了一身不说,连耳坠子也掉了一个。”
说完拾琴将手掌打开放在陈欢逸面前,只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珍珠耳环躺在手掌中间。陈欢逸下意识摸向双耳果然光秃秃的,另一只耳环不翼而飞。
陈欢逸不在意地说:“只不过在宫里摔一跤,裙子脏了就换一身,耳坠也是那时候丢的。”
拾琴收拾首饰,自以为小声地嘟囔:“丢了一个耳坠子,这一套头面连带都毁了,日后再也戴不了。明明最喜爱的,戴着时却不小心些。平日里也不见带一会,好不容易戴出来一次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