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近月从仁寿宫里出来,袁向北的影子都看不到了,看来自己在回廊中的刻意滞留还是有效果的。她望着高高的蓝天,心下悔痛万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一句有力的话都说不出来,依照目前的情况她又不可能重新去求太后。
正妃,为什么是正妃?侧妃多好,毫不起眼,依袁向北的性子,自己自当是要自生自灭了的。现如今却好,封了正妃!自己宁可不嫁,也绝不能做北海王的正妃啊。
回到明月楼的时候太阳几乎落山了,安近月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名叫朗照的正在楼前。她穿着藕粉色的裙衫,正斜靠着站在楼前的荷花池边,手里拿着碎石子向池子里投,转头见到近月的身影就眉开眼笑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让我好等。”
“你的腿还没有大好,怎么下楼来了?”
“清辉神神秘秘地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里面只我一个人,气闷的很。”
“嗯,那随我上去吧。”
“小姐,那消息是真的吗?我们真的要嫁去北海王府了?”
“别胡说,让人听了笑话。”
“啊?难不成消息是假的?按理说不会呀,明明昨日顺公公说的真真的。唉,害我白高兴一场,我昨晚上一夜没睡呢!这下全完了!小姐,讲真的,这上吉城里所有的王孙贵族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北海王。地位不需说,深受皇上器重,俸禄也高,有自己的城邑,将来不喜欢呆在上吉城的时候也可以自由来去。人也是最好的,没有什么世家子弟的习气,连王府的下人们都是最好说话、最通情达理的。最重要的是,长的好看,传说是貌比潘安的。”朗照一边兴高采烈地说,一面拉下暗藏的悬梯。
“你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怎么了解到他人好的?”安近月受不了朗照的聒噪,不着痕迹地打断她。
“这个世人皆知啊!北海王不喝花酒,不参加上吉城里的世家豪赌。而且北海王府的下人从不以势压人,据说北海王下过死命令,抓住一个就削去身份,要赶出府的。”
“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小姐,这还不好?一个男人,天皇贵胄的身份,不玩乐不仗势欺人------啊呀,我们要是嫁过去就好了。北海王是我心中的子都——”
“朗照!——”安近月厉声地喝止她。
“我知道——在外人面前我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小姐,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不过,小姐,北海王他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帅?”
“不知道。”近月眼前浮现了那一双如狼似虎的锐利眼眸,心下一凉,自己倒是真没有注意他的长相,那样一双眼睛就足够吸引人注意了。
“前些天小姐不是见过?”
“我口渴,去拿杯茶来。”
“小姐可饿了?厨房里还镇着那荷花羹呢,小姐要不要喝?”
听了“荷花羹”三个字安近月心下不自在起来,坐下来摘了维帽,又脱下玉石面具才答非所问道:“渴的很,快些吧。”
“小姐今日怎么了?------好,我就去。”
安近月心下烦乱,想要静心思考,却又思潮翻涌难以平静。
只一会儿朗照就端出一杯茶来,浅浅的竹叶茶,清凉而碧绿。旁边用润白瓷器盛着一小盅粉红软糯的吃食,却散发着甜香的气味。
“谁说我要吃这个了?快拿走!”安近月口气不耐烦起来。
朗照奇怪地看一眼她,“小姐昨日不是吃的很开心吗?说这东西闻着甜香,吃着却爽口,是一味难得的美味,不是还说要和这大厨学吗,我特意用冰镇着的,看小姐喜欢,尝都没尝一口,今日是怎么了?是谁得罪了小姐了?还是小姐为择日婚配的事-------”
“朗照,”安近月顿一顿,抬眼看着丫鬟,神色间有着特别的严肃,“你昨日的消息是真的,我就要被封为北海王妃了。”说到这里,又不由地小声地叹息一声。
朗照端着那盅荷花羹愣怔在地,半晌没出声。
“我还在仁寿宫碰到北海王了,就刚刚。”
“啊?那——他反应激烈吗?”朗照屛息着问。
“没有,他说要在王府给我盖一座静园,怕我不习惯应付俗事。”
“啊?这样啊!呵呵,那挺好的。”朗照不安地摩挲着手上的瓷器,浑然不觉瓷器盖子发出刺耳的声响,“小姐,我给你放洗澡水。”
安近月看着一溜烟跑走的朗照,心下叹息。连朗照都知道怕,知道躲,可见像北海王这样的人,是得罪不起的。可惜天不遂人愿,偏太后把自己封了正妃,偏就是自己把北海王彻底得罪了。
黄昏时分,安近月看着清辉用干净的丝绢晾晒五灵脂,心思游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