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弹琴的女娘不知何时退了下去,换了身水蓝色的华丽衣裙,领着一群美貌女子撩动着妖娆的腰肢,芙蓉一样的面容勾动着在座人的心。
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被她们夺了去,嘴里的酒都不香了。
除了唏哩呼噜吃着下酒菜,酒像水一样往嘴里倒的聂勇,还有只喝水的顾凛。
突然,坐在县令下手的鲁巡检向顾凛还有聂勇这桌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怎么样,酒好喝吧,肉好吃吧。”
顾凛面色淡淡:“嗯。”
聂勇正啃着一块肉骨头,连连点头:“不错不错,都好吃,巡检你也尝尝。”
“我们那桌多着呢,我是特意给顾凛送礼的,喏,这可是我翻了几个地方才找到的,你可要好好拿着。”
“什么礼?”聂勇看着那一叠包得整整齐齐的东西,把脑袋凑过去。
鲁巡检把他脑袋推过去:“你个大老爷们儿拿了没用,是专门给顾凛搞来的,凑什么热闹你。”
顾凛把包得整整齐齐的包裹接过来,竟还有些重量,且四四方方的。
他摸了那么多年书本,一接过来就知道里面是书了,对鲁巡检道谢:“多谢巡检。”
如今镇上到处都乱糟糟的,要找到完好的书本不容易。
鲁巡检摆摆手,拍拍他小臂:“谢啥谢,都是之前说好的,我先过去了。”
“哎对了,”走出几步的鲁巡检突然回身挑了挑眉毛,“记得可要好好地看啊,这可是咱们爷们儿吃饭的本事。”
“是。”
宴席散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一桌酒全叫他一个人喝完的聂勇完全没有醉意,跟顾凛肩并肩往县衙外头走。
回到院子的时候,聂勇突然拉住顾凛:“你还没告诉张铁他们你明天要走的事儿吧,他们现在把你看得重,要是知道你明天要走,肯定要抓着你闹一场。”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处出来的,顾凛虽然性子冷,但这些日子明里暗里救了他们多少次,张铁他们早就把顾凛看成了兄弟,看成了第十小旗的一份子。
可是顾凛不属于这儿啊。
顾凛站在院子门口:“我没打算告诉他们。”
“你就打算这样走了?”
“嗯。”顾凛知道自己的性子,八岁之前的他和八岁之后的他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八岁之前的顾栓子会和很多人玩得来,走哪儿都带着一帮人,八岁之后的顾栓子、顾凛不喜欢任何人的靠近。
王钦,黄玉文是他的朋友,张铁聂勇也算是他的朋友。
但他更喜欢一个人,他喜欢自己身边只有林真。
他不习惯别人的眼泪,留恋,他只想让自己落在林真一个人的眼里。
聂勇哑然了一下,随即笑开:“果真是你能干出的事儿。”
“那好吧,明天我跟他们说,不过我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追到村里去揍你一顿。”
顾凛点点头,他对聂勇道:“我进去一下,马上就回。”
说着,他拿着鲁巡检给的礼物,走到和张铁他们住的院子里,先将手里的书本放到床上,然后把那把从高大匪首手里缴获来的巨大宽刀拿起来,回到聂勇的身边。
“这把刀给你。”顾凛把巨大宽刀递到聂勇的面前,这把宽刀几乎有一条半手臂那么长,刀身比成年男性的巴掌还要宽,用料扎实,锻造得不错,在顾凛手里陪着他从府城的路上杀到现在。
死在这把宽刀下的人不说七八也有五六。光是这么看着,就有一股森森的寒意冒出来。
聂勇望着这把刀,没伸手:“这是你的武器,带着防身吧。”
顾凛道:“我习的是剑,此刀过沉,不灵便。”
聂勇扶着额头,合着你用着不称手的武器,杀了那么多流民军?
他把这把刀接过来,沉重的刀身压得他手腕往下坠了坠,好家伙,看来以后只能放在家里看了,用是用不了的。
看他接过刀,顾凛退后一步,抱拳行了个礼,回院子里拿起那把从府城带出来的弓箭,还有鲁巡检给的书本,踏着夜色离开。
聂勇就这么望着他的身影,直到他与夜色融为一体。
祝你得偿所愿。
聂勇在心头默默地道。
后,这把刀放在了聂家,它变成了户部侍郎顾侍郎曾用过的刀,变成顾首辅用过的刀,又变成定军侯用过的刀。
不过,聂勇都没告诉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