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名大臣依次跪倒在相府门前,从东至西,几乎占住了整一条街。他们顶着炎炎烈日,却像雕塑一般直起身躯,任由汗珠自脸颊划过,面不改色。相府的书办急忙出门询问,曾粱声泪俱下,把弹劾的经历前后说了一遍。书办亦颇为动容,好声好气地将众人安抚一番后,便回屋里去了。
“丞相,就是这样。”
柳镇年听完了禀报,扭过脖子,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边,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章仿佛都能把桌子压塌了。
他轻轻一笑,感慨万千:“这都是他钮远骄恣跋扈的结果。倘使他稍稍收敛性子,也不至于到今天积重难返的地步……”
“丞相,您真的要听从他们的意思,拿下钮公了?”书办不敢妄言,只得这样问道。
“钮远还算个肯干实事的,我若把他再撤了,身边真的无可用之人了。只要他还镇得住场子,我便不考虑换他,”柳镇年捏着鼻梁骨,徐徐说道,“可是百官对他积怨久矣,我没办法再袒护他了。之前我把那些奏章扣下,就是想着让众人忍一忍就过去了……谁知道,这群官员都堵到老夫的家门口了,这不就能说明,矛盾已经彻底爆发了?”
他又沉思一会儿,起身说道:“这样,你去告诉他们,契约会严令钮远重议,让他收回成命。但我绝不允许他们得寸进尺,提出罢相的事,违者论罪。”
“是!”书办拱手领命。
“奉相,不好了,不好了!”一名书吏慌慌张张,笨拙地爬上台阶,朝着堂上的钮远喊道,“柳公派人传命,说叫您重议契约,不准为番邦开设特例!”
“什么?”钮远才站起来,听得这个消息,又重重地倒了回去,双眼发直,“这是……什么意思?”
“小的不太清楚,只听说百官结队到相府进谏,让柳公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钮远瞪大了眼睛,目光里的锐气不知在什么时候忽然消失了,一切决断、凶狠,种种不可一世的高傲,统统被瞳孔的空洞吞噬。他呆呆地怔了片刻,紧接着就有一股无名的火气涌上心头,脑袋也像要炸裂开了一般。
他压抑不住怒火,憋红了脸,大吼了一声:“混账!”便把笔架、砚台等等都扫到了地面上,引起一阵哗啦声;却仍不觉得解气,便抬起两只手狠狠一掀,把桌子都掀到了一边,‘咚’地撞在柜子上,把柜门也撞开了。
“告诉他们,本官绝不更改成命!我依然要按照原约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