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平素是重亲情的人,必定顾虑到了什么,故而才做出这番选择。但老爷他总是为了您与公子好,小姐万万不可再弄糟了身子,辜负了老爷的遗愿。”
“哎呀,你们就不要胡猜瞎猜,让老姐多心了!”崔乙在门外一跺脚,一把掀开帘子,大步进来把婆子们训斥了一通,一个不留地赶跑了。
“乙弟,你又何必……”崔氏说着,又咳嗽起来。
“老姐,”崔乙说,“这事也不是我们管得了了。如今父亲没了,还是早日想着办好丧事,让父亲安安心心地走。”
“听你那周哥说,是新到的叶大人给我们出了丧费?”
崔乙看了她一眼,好像忽思索起了别的事,沉默片刻,答道:“是,是他。”
崔氏微微皱了下眉毛:“此人一到,我父亲就在衙门里寻了短见……又花了这么多银子给我崔家……”
“姐姐,他毕竟是帮我们解决了一大难事,便不要怀疑人家的好心了。”
“也对,也对,”崔氏稍稍坐起了身子,拭了拭眼角上的泪水,“但这倒不是最大的难事。父亲既已弃世,我们呆在京城还有什么意义?他在乡梓还留有百余亩的田地,不如用这十五两银子作盘缠,带着讣告回乡,只要在那儿一番细心经营,以后的日子就有了着落了。”
崔乙吐出一口长气,扶着身后的一张梨花木椅坐下,面对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双手在椅把上犹疑地来回。
“唉,”崔氏把眉一蹙,咬着牙,“我问你,你在这里教书有什么好?为什么还死死恋着此处不走?在这里你考不了科举,攀不上权贵,非要弄得无钱无势才行了!”
“老姐,你得相信我,”崔乙用力指了指自己的心,“我自有妙计,来成就我的旷古伟业!”
“左一个妙计,右一个妙计,万一折腾了一番,仍没闯出个名堂来,早晚穷得身无分文,还怎么回去?”
崔乙转过头,仍不屈从:“没闯出名堂,就把这张圈椅卖了,卖了还没钱,就再卖别的物件!别以为拿这些就能吓唬住我!”
崔氏气得够呛,只好闭起双眼,一甩手:“好,好!我不信你个教孩子的秀才,在这几天能混出什么大业!”
崔乙冷哼一声,站起身,拿着桌上装银子的包,就往屋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