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仪立在檐下,今日从景阳宫侧殿搬至的东配殿静观斋的确偏小些,本为自请,却也是上上之策。
祥嫔也曾挽留过,筠仪禀回道,一则仍在景阳宫内,虽说较之前离正殿远了,到底相见是便宜的;二则静观斋虽偏小,却比侧殿光照更足,冬日将至也暖和些;三则自己睡意浅,也更喜欢僻静处;四则祥嫔适怀有龙胎,恐过了病气。
祥嫔见她想得这样周全,也知挽留不住,只说若病好了便搬回来。
院内四方空旷,平添许多深秋寂寥之感。筠仪见高树枝头叶片沙沙,不曾纷扬落下,看着也算葱茏,虽不似夏日油绿,到底也精神。
心下收起悲秋之叹,树犹如此,自己也不必怀伤。初至静观斋只见冷僻,如今倒是品出一味闲适来。
檐下堆着从侧殿搬来的物件未收拣毕,张九生游云等安置好居室又去扫洒库房。筠仪见天色已晚,欲同他们说若是一时收拣不及,也可搁置一晚。
库房传来三人说话声似在争辩,又听见恣欢说些“剪花枝”“做针线”之语。
“怎么了?”筠仪步入库房。
“小主怎么进来了?”恣欢忙迎过去,“这儿还没打扫好,您仔细呛灰。”
库房里的箱柜方擦净,三人正商量挪动位置,又是扬起一层灰,一旁的游云见主子进来,忙撒水压住飞尘。
“方才有挪动声响,又听见你们说些什么,便过来看看。”筠仪环顾库房,一番扫洒后比方才洁净太多,想来三人做事也麻利,余下细碎小事今日也能完毕。
恣欢指了指墙角那处挪开的高柜:“我们挪动后,见柜下遗留了一些短铜线和一把剪子,之前的宫人清检也忒不用心了。”
筠仪欲细看,游云便用帕子包来给她瞧,那剪子约莫巴掌大,只是剪背宽厚,剪尖也不似做针线的尖利。
“我说是针线剪子,游云说剪背太厚,我说是修剪花枝儿的,张九生又说太小,小主知道是何用处吗?”
筠仪端详片刻,又命张九生从角落找来一截短铜丝,用那剪子朝铜丝剪下,见断口相似,便说是用来断铜丝的。
“断铜丝做什么?”恣欢不解。
筠仪搓了搓拿铜丝的指尖,有些许粘稠感,心下确认了七八分。
“应是做的掐丝工艺,这剪子和铜线许是从前宫人为做掐丝藏匿在此的。”
“可这剪子是特制用来断铜丝的,说不定是匠人遗落的呢。”
筠仪听后摇摇头,道:“古法掐丝只需熔融后镶嵌,只有工夫未到者才会用胶质粘连,宫匠皆是人中翘楚,断不会用如此拙劣的粘连法。”
方说罢,便瞥见恣欢仰慕的神情,那乌亮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心中对主子博学之钦佩险些溢出来。
筠仪见状向她微微一笑,轻飘飘地说道:“不过古书上看到的,恣欢也是识字的,若是觉得有意思也可以翻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