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九就把戚星衍制定的箭审法令说了一遍,又把他今天断的几个案子,捡有趣的说了几件。
初夏立刻想到了“习射令”,说道:“我听过一个故事,一个地方郡守,所辖之地是个边防要地,常年和邻国发生军事冲突。此郡守就发布了一项习射令,和戚星衍的这个箭审一样,都以射箭来决断讼案的曲折。此令颁布后,百姓日夜练习射箭。后来与邻国作战,由于此地百姓官兵个个射技精湛,大败邻国。而此郡守也因此得到国君赏识,任用为相。”
宁九若有所思:“所以这箭审看似胡闹,实则为计深远。”
初夏说:“起先我也想不通,当今皇帝为何会让自己最得宠的儿子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来做个藩王。前些日子,看到一张地图,才知道稽云这地方实在有趣。东邻庆国,西靠卢国,北面还有个古源虎视眈眈。看着前有狼后有虎,可稽云一旦被庆国攻下,卢国就失去了最后的屏障,而卢国拿下稽云,沽源肯定不乐意。皇帝将这么一块地方给自己儿子,会是只想他当个逍遥王爷?”
宁九捧着手里的书,手指不停摸索着书页,来来回回。
初夏见他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不像在看书,轻轻拍了拍他,问道:“想什么呢?”
他装作若无其事,“公子博闻强识,真是出将入相之才。”
“少拍马屁!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不知道?不过是瞎说一通。而且,这等国家大事,也轮不着我们操心,管那些干什么呢?”她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赚钱,找到宫鼎辰,看看他们之间到底该何去何从。
宁九道:“天下是万民之天下,公子怎么能说国家大事与你不干呢?”
初夏眼珠一转,想他自小读圣贤书长大,自然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以往经验,和他辩论,她肯定是辩不过的。何况她一个穿越的,和他一个土著,观念本就天差地别,没法辩。于是马上道歉:“我错了!”
“不,是我错了。”他突然万分沮丧,“我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呢?自己都做不好。”
初夏觉得这话没来由,不禁问道:“什么意思?”
宁九看着她,露出凄苦的笑容说:“你说得对,天下虽然是万民之天下,可有些事我们管得,有些事却管不得,想管也管不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没了立场和身份,多么正当的理由,都名不正言不顺。”
初夏望着那凄楚的脸,心里竟然升起一股酸楚,她能看到他强壮淡定的神情背后的苦涩,虽然想不通是为了什么,但感觉那应该是个无法言说的苦痛。
兴许是屡试不第,郁郁不得志?
想到袁固说的,本朝实行的是推荐制。也许,他和袁固一样,空有一腔抱负,苦于没有人脉,不得施展吧?
这么一想,初夏就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她仿佛知道了宁九为什么一定要来给戚星衍修这个园子,搭上睿王这条线,让他推荐自己去邺都参加科举,从而大鹏展翅,治国安邦。
没错,一定是这样。
男子汉大丈夫,为自己谋个前程,无可厚非。可他为什么不和自己明说,还要打着找玉莲,查熬因的幌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