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月朗星稀，清风徐徐抚着他的发丝，他沉静的面容浮现一丝愧疚。

“公子，咱们走走？”

他扭头，看到曲天冬站在一棵树影之中，负手而立。

宁九走到他身边，深深一揖。

曲天冬急急上前，拦住了他。两人相视良久，目光沉静，却又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宁九先开了口：“先生刚刚不该送她那个药包的，别看她平日大而化之，似没把什么事放在心上，其实她的心是极细的。先生这一送，她心里必然有了怀疑。”

曲天冬问道：“她和公子说什么了？”

宁九摇头：“我们似已达成了默契，我不说，她便不会问。”

“既然如此，公子担心什么？”夜风卷起他灰布长袍的广袖，抬起一手，从袖中拿出另一个药包，递给宁九，“这是给你的。”

宁九接过药包，放在鼻前闻了闻，说道：“只是想着这颗种子种在她心里，慢慢总会生根发芽，最后会长成一个什么东西，谁都料不到。若都是谎言和隐瞒，她能收获的，大概也只有失望。到那一天，我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曲天冬道：“我瞧着她清明灵秀，是个恩怨分明之人。将来定能分清是非对错，理解公子两难处境。”

宁九听了这话，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她能不能理解还两说，就算她能理解，我就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吗？”

曲天冬听了，心里一惊，他驻足，凝视着眼前这人，月光平铺中，他染着一身月华，明明集天地之灵气，却被无形的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气来，不得开颜。悠悠十余载，他眉间的忧愁似乎从未散去过。此刻，他真心觉得像他这样一个飘然出尘的人，就应该携手自己所爱之人，放下一切凡尘俗物，做一对神仙眷侣。

“公子，等疫病结束，跟我回去吧。带着她。”他停了停，又说道，“既然这条路不是公子想走的，那就不要勉强自己。和我回去，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在，看谁敢与你为难？”

宁九神情黯然，轻声道：“我自然能在各位先生的羽翼之下安然度过一生，可是良心呢？”他仰头望着天上点点星，感觉那就是一双双眼睛在注视着他，“总得寻个结果，给那些亡魂一个交待。”

曲天冬还欲说什么，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声：“曲神医？”

他住了口，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沈檀的小药童白芨，他说：“想必是他家大人和我商酌药方的事情。我从宁公子的记录中倒想到了一味药，那些药沈檀都是吃过的，我正要去问问他。我先过去。”

宁九朝他一揖，转身走进夜色之中。

白芨加快脚步走过来，看到曲天冬，深深一揖：“神医，我家大人请你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曲天冬道：“正好，我也有事情和你家大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