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云万里,烟波浩渺。
一艏小船缓缓而行,一青衫公子涉水而立,站在船头,衣袂飘飘。不多时,从船舱里又走出一公子,身量比青衫公子还高一些,一身白衣,头戴斗笠,斗笠上垂着薄纱,看不清容颜。但就只看这玉树般的身姿,已叫人移不开眼睛。
初夏掰着手指头反复算了日子,她数学不差,相信日子不会算错,可明明已经一月有余,宁九脸上的伤却还是没有好。他怀疑因为在防疫院的时候打了沈檀的板子,所以他怀恨在心,给宁九上了假药。现在,他们离开邺都太远,她想找沈檀算账,已经鞭长莫及了。
宁九倒想得开:“既然请的郎中都说不碍事,那就耐心等着,总有一天会好的。”
初夏劝道:“要不,你还是把斗笠摘了吧,一天到晚这么戴着,你不觉得不方便?”
宁九不肯:“公子,我也是要脸面的。”
“脸面就这么重要?那天你怎么和戚星衍说的,男儿立身当以德行为本,容貌在其次。”
宁九毫不犹豫地说:“那只是场面话而已。”
初夏没再说话,进了船舱。宁九也跟了进来,马上就要靠岸,他将两人的行李拿在手中。
从邺都离开,两人并没带多少行李,也实在没什么行李,一人一个包袱,轻车快马,走得非常快。
船到了码头,两人上了岸。岸边就有一个小集市,卖各种玩意儿和小吃的都有。两人沿途边走边看,到底是女儿家,初夏看到一些卖首饰胭脂的摊子,总是忍不住驻足。老板见到,忙笑着招呼:“这位公子,可要买盒胭脂回去送与娘子?”
初夏心里叹了口气,对啊,她现在是公子,这些东西根本用不着。
宁九看着她笑,从怀中掏出铜钱来递给老板:“我要那根梅花簪子。”
老板一听大喜:“好嘞,我给您包起来。”
宁九又指着一对珍珠道:“还有那耳坠,也而给我包起来。”
老板乐得合不拢嘴:“好嘞好嘞。”
初夏望着宁九,小声道:“你疯了,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给你存着。”
初夏脸上红霞骤起,小声嘟囔着:“我才不要。”
显然言不由衷,看宁九付钱,也没多加阻止。心中有些向往,又有些惆怅,什么时候能脱下这身男装,换上女装呢?
两人在一家茶铺坐了下来,要了三碟点心,两杯茶。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初夏想到自己初来此地的时候,从棺材里爬出来,又被捆进了柴房,然后就是逃命,莫名其妙成了纵火案的疑犯,又是逃命,简直恍如隔世。说起来,她在这里的生命是从三杰县开始的,可三杰县到底是什么模样,她却一点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