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里泰在众军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站在土路中间指挥着搜索,忽然鸟铳声响起,一枚铅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石里泰毫无铠甲保护的面颊,他的脑袋瞬间就开了花。
“主......”站在一旁的牛录额真话还没说出口,也遭到了和石里泰一样的命运,秦二红所发射的铅弹从他的太阳穴里打进打出,登时就要了他的命。
刹那间,破败的村庄里铳声大作,看似幽暗无人的房屋中吐出致命的火舌,村庄内的八旗军们虽身披重甲,却仍被打得甲片横飞,惨叫连连。其余的八旗兵丁们抱头鼠窜,寻找着篱笆、土墙等障碍来当掩体。更糟糕的是,马匹们被鸟铳声吓得惊了起来,给原本就混乱的局势火上浇油了一把。
“明猪!明贼!”这一轮鸟铳打死了二十几名八旗兵,其中不乏红巴牙喇这样的精锐,甲喇额真石里泰与一名牛录额真更是死在了鸟铳的突袭之下,剩余的八旗兵恼羞成怒,在铳声平息后大吼着向刚刚吐出火舌的房屋冲去。
“快!冲出去跟他们肉搏!”吕涣真喊道。谁知这些八旗兵动作极为迅速,不少鸟铳手们还没来得及拔出刀来,便被八旗兵们突入屋内,结果了性命。
吕涣真抓起长枪,从窗口跳了出去,两个马甲兵已经冲到屋前,与吕涣真混战起来。吕涣真身披札甲,硬生生扛着一刀结果了一名马甲兵的性命,转过身来刚要再刺,那名马甲兵狠狠地扑了过来,两人弃了兵刃,倒在地上扭打在了一起。
“吕姐!我来了!”危急时刻,张凤仪赶到了吕涣真身边,一枪扎进了这马甲兵的身体里。吕涣真挣扎着爬了起来,看见红字营将士们已经纷纷从屋内冲了出来,在狭窄的村庄土路上与八旗兵们展开了血腥的肉搏战。
就在八旗兵蜂拥而上,与红字营搏战之时。几颗石头从天而降砸进了八旗兵的人群中,当场造成了好几人的伤亡。方寸大乱的八旗兵们回过头来,正看见村口的几棵大树上跳下来明军的身影——是袁殊和他手下的五个虎字营塘骑!
袁殊身背苗刀,冲向八旗兵的后方,几把飞刀掷出,撞在八旗兵们坚硬的盔甲上弹到了地上。然而袁殊掷出飞刀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杀伤,趁着这几个八旗兵被飞刀分神的空当,袁殊与手下五名塘骑冲到跟前挥起兵刃来,又是十几名八旗兵倒在了地上。
“撤!撤!”失去了统帅、又遭到两面夹击的八旗兵士气崩溃了,他们往村庄两侧四散开来,能找到马的急忙上马逃跑,抓不到马的不要命地往村外逃去。张凤仪还想乘胜追击,吕涣真赶紧将她拦了下来,八旗追兵们已然溃散,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逃跑机会了。
“快!打扫战场!”吕涣真下令道,“把鞑子死人身上的铠甲都扒下来,能用的都带上!鞑子的马匹能牵走的全部牵走!”
这一仗,八旗追兵战死四十二名,南路军总共战死十八名军士。虽说战损比十分好看,可战死的都是红字营的人,组建之初有三百人的红字营,如今只剩下了一百一十四人。
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战场便已经打扫完成了,南路军除了原有的一百多匹马以外,还找回了三十多匹八旗战马。眼下南路军距离八旗大军还不算太远,吕涣真不敢多做耽搁,领兵继续往东南而去,消失在辽东如墨的夜色当中。
......
沈阳西北方向,正白旗正在打扫战场。
“四贝勒爷,咱们确实是捞着一条大鱼了。”一名汉人通事将一块制作精美的腰牌递到了黄台吉手上。
“咱们击杀的是援辽总兵官陈策!就是这伙明贼的大头目呀!”
“好啊!这次能够斩首明贼头目,我正白旗将士们劳苦功高,我当禀明父汗,为正白旗将士们请功!”
黄台吉笼络人心很有一套,左右将士们见黄台吉要向努尔哈赤请功,纷纷大喜过望,跪在地上,口称感谢。
“陈策,陈策......”黄台吉把玩着手上的这枚沾血的腰牌,口中念叨着腰牌上的名字。
陈策率领一千浙军向北突围后,他的帅旗很快就吸引了三四个旗的骑兵前来追杀,陈策与周世禄、邓起龙、雷安民诸将,以及浙兵将士们死战不降,全军只有周世禄在乱战中抢了一名八旗骑兵的快马逃脱,其余将士包括陈策本人在内,全部壮烈殉国。
随着陈策的阵亡,轰轰烈烈的浑河血战拉下了帷幕。参战双方损失如下:
石柱军三千五百人参战,阵亡三千两百人,秦邦屏、秦邦翰战死,秦民屏、马祥麟、吕涣真生还。
川军标营五百人参战,全部阵亡。陈策、童仲揆、周敦吉、邓起龙、雷安民战死,周世禄生还。
酉阳军四千人参战,阵亡两千五百人,冉见龙、冉文光战死,冉天胤、冉文焕生还。
浙军三千人参战,几乎全部阵亡,戚金、张名世、雷见龙战死,无人生还。
以上总计,明军一万一千人参战,阵亡约九千二百人,阵亡将领十一员。
八旗军三万六千人参战,其中正黄旗阵亡约七百人,镶黄旗阵亡约一百人,正白旗阵亡约三百人,镶白旗几乎无人阵亡,正红旗阵亡两千五百人,镶红旗阵亡两千人,正蓝旗阵亡约一千五百人,镶蓝旗阵亡约八百人。
以上总计,八旗军阵亡八千人,阵亡将领雅巴海、布刚、朗革、石里泰等人。
浑河两岸,尸横遍野,来不及收敛的尸体成为了乌鸦与苍蝇的美餐,曾经骄傲的战士们,即将化作无名白骨,在异乡的土地上永久地腐烂。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