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宇正在思考时,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外边有脚步声在靠近,他翻身坐了起来。
“天宇哥在吗?”果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和姑娘的喊声。
“在,谁呀?”徐天宇随口回道,便急忙下床穿鞋。
“是我,秋月,我能进屋吗?”李秋月在门外答应着说。
“噢,是秋月呀,请进。”徐天宇应了一声,忙过去开门。
“天宇哥,我想来给你说件事,不知你可得闲吗?”李秋月怯怯地说。
“我有时间,你有事尽管说就是了。”徐天宇微笑着说,他边说边倒杯水递给了李秋月。
“我今天听陆队长说,野菜可以卖钱,我们这里到处都是野菜,半天就能挖到一车,我想问问天宇哥,我要是挖了野菜,怎样去县城市场上卖的事?”李秋月接过茶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徐天宇,她多么希望得到徐天宇的支持和帮助,她太想为这个家分担一点经济压力了。
“哈哈,你说这个事呀,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说。”徐天宇笑了笑,他给自己也倒了杯水,端在手里,然后坐下来疑惑地说,“秋月,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挖野菜去卖呢,是不是家里很缺钱了?”徐天宇虽然到瑞福村有好几天了,但他对房东李长生家的情况除了昨天扶贫大排查询问时知道一点外,其他方面他知道得还真不多,既然今天李秋月来打听卖野菜的事,他也可借此机会,搞清楚她家的实际困难,看看能否提供必要的帮助。
“天宇哥,你可能还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我们家本来就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奶奶去年又生了一场大病,欠了很多钱,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家里也离不开人,我又不能外出去打工,不知何时才能还清这些外债。”李秋月放下茶杯,低着头说,“我去年初中毕业后也考取了县一中,但因家里没有钱,我就不去上学了,辍学在家帮爷爷奶奶干活养家。”李秋月说着,抬眼看了看徐天宇,很明显她眼圈已经红红的了。
“噢,原来是这样,那你挖野菜卖钱是你还想继续去上学吗?”徐天宇点了点头,仍然不解地说。
“不是的,我是想,如果卖野菜真能赚到钱,我就天天去挖野菜卖钱存起来,把欠人家的钱还上,我心里就踏实了。”李秋月微笑着说,她有些小激动,好像马上就能赚到很多钱了。
徐天宇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李秋月是在为这个家着想,好一颗金子般的心,多么让人感动啊!于是他问道:“秋月,难道你真的不想再去上学了吗?要知道,农村女孩子的出路可只有上学这一条路啊!”
李秋月一听也立刻点头又摇头说:“这个我知道,初中毕业典礼上,校长和班主任都这样说过,我也知道上学对我有多重要,我很想去继续上学,可我家的现实情况在这摆着,我根本没法再去上学,所以现在也就不想了。”
徐天宇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他真没有想到,这个老的老小的小的家庭,背后还有如此大的难处。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李秋月小小的年纪,就体谅到家庭的难处,并千方百计地想挑起家庭的重担,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他站起来,拍了拍李秋月的肩膀说:“你放心吧,我会尽快和云龙兄联系的,看看他可有什么路子,如果他能找到大买家,我们就可以组织批量挖野菜,或者发动全村人挖野菜,我们只负责购销,你看行吗?”
李秋月抬眼深情地看着徐天宇,连连点头说:“那好吧,我一切都听徐大哥的安排。”
徐天宇笑笑说:“秋月,以后不要总是大哥大哥地喊,我觉得你还是叫我天宇哥更亲切一些。”他说完,又坐到了床沿上。
李秋月摇摇头说:“奶奶说了,让我对你一定要像对待亲大哥一样,所以我才喊你大哥的。”
徐天宇听到李秋月提到她奶奶,让他忽然想起了老人家炒菜秘诀的事,赶忙说:“你奶奶做菜真有秘诀吗?”
“有,是太姥姥传给她的,不是秘诀,是秘方,是做菜用的调料秘方。”李秋月肯定地说。
“那你奶奶的秘方真的不外传吗?”徐天宇感觉很神秘地说。
“也不是,对自家人还是传授的,我爷爷就知道秘方的所有配料。”李秋月坦白地说。
徐天宇立刻来了精神说:“那太好了,我去找你爷爷问问去。”他感觉到这个调料的秘方,应该比野菜更有开发价值,这可以说是民间的传家宝,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性质。
“爷爷不在家,听说村长找他去说什么事了。”李秋月赶忙说。
徐天宇听到“村长”两个字猛一激灵,连忙站起来,一拍脑门,自言自语地说:“哎呀,我真大意了,吃过午饭我该去拜见村长的。”
“什么,你要去见村长?”李秋月也站起身,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徐天宇说。
“是的,我来瑞福村好几天了,还没见过村长,以后还有好多事要村长关照的,不亲自去拜见一下是不合适的。”徐天宇坦率地说。
“那你还真得去见见他,不过,你空手去可不行。”李秋月看看徐天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
“这是为什么,怎么空手去就不行?”徐天宇疑惑地说。
“看来你对我们的村长还真是不太了解,他可是全村有名的心黑手长之人。”李秋月一脸认真地说。
“不会是你家对村长有意见,背后说人家坏话吧。”徐天宇苦笑着说。
“我们家对他可没意见的,他是我堂叔,是我大爷爷的独生儿子,他参选村长时,我爷爷还帮他拉了不少选票呢。但他见利忘义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他当上村长之后,不管谁找他办事,都得给钱才办,像申请低保,申请危房改造,申请怀孕什么的,不给钱他就不给你上报,就是盖个村委会的公章,也得给他一点好处他才给你盖的。他叫李永利,从他的名字上也能知道他私心重,他连我爷爷都不放过,我爷爷给人家耕牛治病,他以我爷爷没有兽医资格,不能行医为由,让我爷爷每年向村里交保护费,你说他有多可恶。”李秋月愤愤地说,不觉还握紧了拳头。
“村民都知道他是那种人,为什么还去选他呢?”徐天宇不解地说。
“李永利原来一直在外打工,是去年春节前我大爷爷病逝的时候,他才带着老婆回家的,村民们对他也不是太了解。过完年没多久,就听说经他大舅帮忙,他当上咱们村的什么治保主任了,他大舅叫王德敏,是瑞福村原来的老书记。后来镇上来人,通知各家各户都去人到村部参加选举大会,说是村委会换届,李永利是上级推荐选定的主任候选人,很多人就选他当村长了。”李秋月一五一十地说。
“哎,原来是这么回事,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是瑞福村的一村之长,我要想在瑞福村做事,村长我是必须要见的,不去主动拜见,他肯定会对我有意见的,那以后再想办别的事就困难了。”徐天宇无奈地说。
“那你去吧,我也该走了。记住,别空手去,不然他不会给你好脸色的。”李秋月提醒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徐天宇看着李秋月的背影,想了想,有什么可以送的呢?现金?不行,太直白了。酒?家里可没有包装酒,也不行。烟?家里只有陆云龙留下的两条硬华子烟,只有用它了,留一条送一条,舍不得鞋子套不住狼,就它了。想到这,他拿出一条烟,用旧报纸简单包一下,放到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提着向村部走去。
到村部门口,徐天宇看到门开着,就走了进去。
屋内除了李会计,靠最里面桌边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叔,穿着讲究,头发油亮,正低头看文件,徐天宇心想,那位一定是村长了。
李会计见徐天宇走进来,忙起身打招呼说:“徐医生来了,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又走到村长的桌前说,“这位是我们瑞福村的村委会主任李永利同志。”
这时,村长李永利抬头看了一眼徐天宇,点点头,李会计又向李永利介绍了徐天宇。
“你叫徐天宇?”李永利又埋头看文件,并问道,“来瑞福村几天了?”
徐天宇连忙双手递过一支烟,李永利瞟了一眼,没有接烟,也没有抬头,硬生生地说:“我问你话呢。”
“我是徐天宇,来瑞福村好几天了,请村长多多关照。”徐天宇把烟放在桌上说。
“那怎么今天才想起来到村部看我们?”李永利边看文件边追问道。
“对不起,这几天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没能第一时间来向你报到,真是对不起了。”徐天宇很是歉意地说。
“徐医生这些天来过几次,你都不在村部,前天他来村部,正好遇上李倔头犯癫痫病,还是天宇给紧急抢救过来的,昨天陆队长来开扶贫会,搞扶贫大排查,徐医生也参加了。还有,镇上要各村报一名扶贫专干,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就报了徐医生,因为要求会用电脑的,你知道的,我们几个都不会,只好报徐医生了,他本来就是村长助理,年轻人多干一点也没问题的。”李会计赶忙插嘴打圆场说。
“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李永利抬起头看着徐天宇,郑重其事地说,“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想在瑞福村搞支医服务,虽然镇里也通知了,但你到村里来,那你首先也得给村委会打声招呼,你说对吧?我们村委会虽然不是一级政府,但也是基层政权组织,你可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把我们村委会当回事。不过,你的情况我也听说了,知道一点,我还听说你这些天,为村民做了不少好事,帮孤寡老人洗衣做饭,帮贫困户干农活,特别是朱立兰家耕牛被撞死的事,你处理得很圆满,下次有什么事要多给村委会通气,不能让我们蒙在鼓里,不能让村民觉得我们村委会一班人还不如你徐天宇一个人的能力强,那还要村委会干什么,那不就成了笑话了嘛,我说的是不是,徐医生?”
“是,是,是,李村长说得对。”徐天宇连连点头说,“我以后一定谨记村长的话,不管大事小情,都来向你和村委会及时报告。”
“这就对了嘛,就应该这样。”李永利笑着说,“村委会是为村民服务的自治组织,要搞好服务,首先是要知道谁需要服务,需要什么服务,如果村民有事都不来讲一声,那村委会就是个空架子了,那我们这些村干部还拿着国家俸禄坐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是这个理,我还年轻,今后还请李村长多多指教。”徐天宇谦虚地说。
“徐医生,你今天就算正式到村委会报到了,那你下一步有何打算,需要村委会给你提供什么服务?”李永利认真地说。
“我打算在瑞福村开个诊所,不知诊疗室什么时候能粉刷好?如果不行的话,我想租用孙老先生家的诊所,另外,我还想申请落户瑞福村,不知李村长意下如何?”徐天宇恳求地说。
“现在村委会没有钱,买材料和找人干活都要先付钱的,原来的妇检室多年不用,墙壁脱落严重,维修要好几千元呢,一时半会也搞不好,不如就按你说的,先租用孙老先生家的,他那诊所闲着也是闲着,租过来用也好,如果你需要村里去帮你做孙老先生的工作,直接找李会计去说就行了。”李永利爽快地一推六二五地说。
徐天宇看到李永利态度明显变好了,就趁热打铁地把烟放到办公桌上,笑着说:“李村长,这是我申请落户的个人材料,你先看看可缺少什么吗?”
李永利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就立刻放到自己的抽屉里,随手锁上说:“徐医生想得很周全,我一旦有时间去镇上,就到派出所给你办理落户。”
徐天宇连连点头说:“谢谢李村长,那就不打扰了,我回去了。”
李永利微笑着说:“你留下手机号,以后有事好联系。”他说着,递给徐天宇一支笔。
徐天宇接过笔,写下了自己的号码,放下笔,两人又握了握手,徐天宇转身向外走去。
“徐医生,请留步。”徐天宇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李永利的喊声。
徐天宇和李会计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着村长,露出疑惑的表情。
李永利抬腕看了一下表说:“是这样,如果徐医生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吃晚饭,不知能否赏脸?”
“请我吃饭?”徐天宇不自觉地摸摸耳垂,惊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