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种师中主力在太原南面相继惨败的残酷事实,后军尚且一无所知,在沟山养伤的几个伤员,连同两千战兵,几千辎重民夫还在遵照军令一刻不停地赶往榆次。
五月初九下午时分,韩靖带队率先越过羊关崖,出了寿阳前往榆次的山道。自从过了寿阳,天气显得越发炎热,拉车的驮马倒毙不少。韩靖站在道边,安排了几人爬上高处警戒,然后指挥次第而出的民夫暂时卸下车架给驮马饮水。
士卒、民夫三三两两聚在树荫下作短暂休整,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高提举也走到了洞涡水的浅滩边,动作优雅的鞠水洗漱,随带抚平了被风吹乱的发髻,显然这阵子也被折腾得不轻。便在此时,变故陡然发生。
高处警戒的士卒突然高声示警,韩靖心中一惊,连忙爬了上去顺势一看,远处有数十人正往这边过来,只是距离太远分不清敌我。他一面招呼民夫恢复车架,一面急忙派了两人出去打探,而后寻高提举请示方略。
高提举在战场上本就是个雏,此刻贸贸然就来要人拿主意,这不是为难人吗?
高提举心中大骂着操蛋,脸上却是憋得通红,有紧张使然,也有一时的不知所措,好半天终于想出一招,“当下敌情不明,韩保义何不效李陵故智?”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韩靖目瞪口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打哑谜?
看见韩靖的窘状,高提举自觉扳回一城,脸上也恢复了自若之态,继续开口显摆,“李少卿环车为阵,以数千弓弩抵御数万匈奴铁骑,驾车转战千里,及至道穷矢尽,实在是引人追思!”
这下韩靖听明白了,连忙施礼告辞,回去布置。而高提举也被自己的睿智所折服,心中豪情顿生,想象着金狗若来,便要随那李陵一般做下一番事业,名扬千古。
查探军情的士卒奋力挥动马鞭,胯下的驮马被催逼得口鼻大张摇摇欲坠,两人找到韩靖面色焦急地回报军情。
“堡主,来人是右军的人,说是右军被完颜娄室击溃了!”
突兀的消息让韩靖心中一惊,右军被击溃倒是其次,关键是完颜娄室不是在南面与姚古对峙吗,怎么可能出现在榆次?
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韩靖沉着以对,“可还打探到其它信息吗?”
士卒连连摇头,“没来的及细问,小的觉得情况紧急,就先回来了。”
大量的民夫、士卒还在紧张地忙着布置车阵,远处的伤员、溃兵终于走到了近处。王璞与闵瘸子放下了手中活计,略显吃惊地看着这战败的一幕。溃败之人神色凄惶,举止狼狈,犹如受惊的小鹿,说出来的话更是石破天惊。
“完颜娄室带着上万骑把俺们围在了三叉镇,四面攻打,兄弟们拼死抵抗了半天,跑出来的人十不存一......”
“景统制呢,你们景统制呢?!”
韩靖问完这句话,见前面几人面面相觑,便走进人群,拉住了一名溃败的武将,对方下意识地伸手就要拔刀,被韩靖按住了手腕:“这位兄弟,景统制呢?大帅又在哪里?”
对方惊魂甫定,上下打量韩靖几眼之后:“全军都被打散了,老子怎么知道!大帅去了榆次,完颜娄室追过去了。”
韩靖还想再问,远方依稀有马蹄声传来,那武将猛地一挥手挣脱了束缚拔腿便走,其余溃兵也如同遇鬼一般,从车阵外沿快速往寿阳方向而去。
“准备作战!”韩靖急忙下了军令。
如同受到瘟疫感染,韩靖麾下的士兵虽然端起了刀枪,却也变得有些惶惶不可终日起来。
战马驰近,终于看见了来人模样。
“是自己人!”有人率先解除了警报,声音多了一丝安稳。
“那是......副统制张师正!”有人发出了惊呼。
张师正战马未停,他扫视了神色各异的后军一眼,直接打马过去。落在最后的骑士丢下一句话,“快走吧,金军追上来了!”
“张副统制也跑了,大军必是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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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韩靖脑袋被吵得嗡嗡作响,他妈的,老子也想知道怎么办。
“嚷什么嚷,都给老子闭上你们的鸟嘴!”好脾气的韩靖罕见地沉下了脸,“是走是留自有高提举定夺,谁敢聒噪休怪军法无情!”
韩靖正在训斥,却见翟世成纵马奔来,“三哥,高提举那厮带人跑了!乱兵把载辎重的驮马也拉走不少!民夫也跟着跑了!”
韩靖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你的指挥呢?”
“有徐庆他们几个都头看着,暂且无事。三哥,俺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