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吴山为祁连山东麓余脉,西北往东南走向,横亘在会州与西安州之间。屈吴山山间通道连接两州,西端怀戎堡、东端通会堡共同扼守通道,两堡相距不足六十里。
王璞带着从人出了东门,二虎自觉做起向导。王璞一面观看两面山势,一面询问一些地理问题。
“都头,北面山中是有些小道可以潜越过境,只是林木遮挡山道难寻,除了些本地猎户行走外,大军很难通行,辎重更没法携带。”
这个说法符合王璞的认识,哪有这么多飞鸟难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险隘,古人两军对垒崇尚未虑胜先虑败,像邓艾那样偷渡阴平一举建功的总归是少数。
离开堡城十余里便进入了一片宽阔的山间谷地,让人有别有洞天的感觉。一行人为求稳妥马速不快,眼光一直在两山间来回扫过。谷地东西延伸不到二十里后山势收紧,山道两侧层峦叠嶂,险峰缓坡处处,山间林木遍布,风光秀美,岩壑间清泉流水,甘淳甜润,一股股汇聚成小溪。
“都头,前方四五里外有一条山涧,俺们猎户都管它叫清泉涧,那里野物极多,有时还会遇上黑熊,俺幼时随大兄去过。清泉涧往前十余里就是通会堡了。”
“就在那里暂歇!”
拐过两处山道,前方已有山泉坠地的响声传来,循着声音往前望去,一道白练顺着崖壁溅落山涧,山涧附近有一群秃顶的男人正在忙活,似乎在扎营。
两方在互相交错的目光中都愣了一瞬,有人反应过来,是西夏的探子!
“宰了他们!”
“走!”
两种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王璞见左右还在犹豫,再次大喝一声:“走!”调转马头打马就走。
对面的西夏人有五六十人,山道也就百多步宽,双方搅在一起必然是要决出个生死,王璞却没有硬拼一场的打算。
看到宋人逃窜,西夏骑兵更是来了精神,跨上战马拼命打马猛追不休,一口气追出十余里,眼见实在撵不上才恨恨地转身离去。
往前再跑了一段王璞勒马停了下来,一众手下看过来的目光都有些疑惑,似乎王璞这一举动与他的传闻有些不符,不该是一股作气冲上去大杀一场吗?
王璞没有理会旁人的不解,牵着马就往林中走去。人数上的优劣一目了然,他一个刚会骑马几个月的生手,又不是张翼德那样大吼一声震断肝肠的猛人,何必以己之短击敌之长,自己可不是一根筋的蠢货,当然这些话他没有宣之于口,领导的权威还是要自觉维护的。
“我们出来的目的是刺探军情,不是急吼吼跟人拼命,要想收拾那些人手段多的很,何必急于一时。”
这话听起来有些苍白无力,但这些人已经习惯了对他服从,也只能各自压下心中的猜测。
在林中吃了些干粮,又给马匹喂了食水,坐等到快天黑的时候王璞终于起身,“把马留在此地,带上家伙跟我走!”
低声吩咐了一句带头就走,手下也明白过来,这是要搞事了,连忙兴冲冲跟上。他们沿着山边密林跋涉前行,在天光黯淡后慢慢接近了那处山涧,而后拐头上山远远避开目标,最终在西夏哨探营地的后侧山腰处潜伏了下来。
举目望去,却见离山涧不远的空地上零星点着几个火堆,火堆旁边有人围坐取暖,也有人来回忙碌着翻烤全羊,火堆后方扎下了七顶营帐,有一顶帐篷不时有人进出,大群的马匹拴在一旁的地桩上或站或卧。
透过连绵不绝的水声,一些西夏骑兵的呼嚎怪叫不断传来,间或隐隐夹杂着女子的哭泣与哀求。不用多问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也有人紧握拳头骨节发出了噼啪声。王璞未作理会,干脆躺下闭目养神,凌晨过后才是人陷入深度睡眠的时段,时间还早,目前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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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慢慢升上了苍穹中央,闪烁的星星发出清冷的光辉,空地上的人群全都钻进了帐篷,只余下两组四人守在北侧和西侧的两处火堆旁值夜,另有两人走入了前方的夜色中,时断时续的女子啜泣声还在传来。
王璞两眼炯炯地望着前方,手指搭在另一只手腕上靠脉搏计数。常理来说,夜间会有人起来换岗,他想大致估测出这个时间,以便把握最好的时机。而且通常来说,深夜熟睡被人中途叫起后往往只能保持一段时间的精神,过了那一阵便会瞌睡连天,这一点他是深有体会。
等待会把人逼疯,特别是不知道为何等待以及等到何时的时候。王璞觉得有数道灼热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逡巡,想要他马上给出答案,他下意识地回头左右看了几眼,乌漆嘛黑啥也看不到,就这一打岔的功夫脉搏漏了两拍,所幸总数还没忘,差点惊出汗来。
值夜的西夏军百无聊赖地来回踱步,或坐在火堆边拨弄篝火,不时也往火堆中丢入几块柴薪,溅起的火星随着热浪向上升腾。终于有一人转身走向一处帐篷,片刻之后四人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鱼贯而出,两两走向自己的哨位,而暗处隐藏的两名伏路军始终没人替换也没有出现。
王璞粗略一算,一班岗哨大概两小时,心中有数之后再度开始计数。
出来换岗的人相互之间没有太大的交谈欲望,坐在火堆边埋着脑袋暖和了一会,便起身围着营地四处晃荡,转了几圈再度回到火堆边搓手取暖,有人的脑袋低了下去再也没有抬起,还有一人站在溪水边爽快地完成了放水,抖了抖,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火堆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