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乔再醒来,已经身处马车中,而车队,已经行进了四天,她勉强坐起,掀起窗帘望向车外,寥无人迹的荒原居然覆了一层薄雪,白茫茫一片。
属于极北地区的寒风吹进马车,她下意识地裹紧覆在身上的棉被,她知晓辽国与朔北之间有一段无人荒原,原来,她睡了好久,现在已经快要到达朔北了。
当独孤溟进来时,她才意识到此时马车是停着的,想必是停车休息。
“刚醒来感觉怎么样?”独孤溟提着一个食盒,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一边往炭火盆里添了几块银炭。
“还……”江亦乔刚要说话,却感觉喉咙像火烧一般地疼,她正要拿过桌上的水杯,却被独孤溟抢了先。
“这水凉了,先喝点热水暖暖,润润喉咙,一会儿吃点东西,有你喜欢的雪团子和春卷,这里食材不够,白龙曜是做不成了。”他把重新倒好的热水递给她,又把食盒里的饭菜一样一样地摆出来,江亦乔感觉心中五味杂陈。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细心,对她那么好……至少现在,她没有理由对他怀有恨意。
她不该听江穆的一面之词,若是有隐情呢?若她真想问心无愧,应该是查出当年之事,而不是盲目沉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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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轩阳终于与凉国陛下谈完了联姻之事,但是并没有说要哪位公主嫁过来,而此番来访,并没有出现司空宸所谓的“借此向炎国发难”之类的事。
他原以为这会是个鸿门宴,做好了完全准备,带了十分的警惕在凉国待了两天,可现在他只有一种被玩弄的耻辱感。
他脱离车队,快马加鞭用了两天去了贪狼寨,却被告知――司空宸带着九谣离开了贪狼寨,似乎是去了浮光殿!
“可恶!”楚轩阳咬牙切齿,好不容易可以接九谣离开,居然被司空宸带走了!
而此时的九谣与司空宸呢,的确是在前往浮光殿的路上,他们虽然今日才刚刚出发,但由于只有他们两个人,司空宸骑马带着九谣,所以速度很快,如今已快要到达浮光殿了。
司空宸当然不是闲着无事才带九谣去浮光殿,更不是为了捉弄楚轩阳,据他和独孤溟从顾南夏那里离开以有十八日,如果没有意外,独孤溟明日或许就该回来了。
余冼是天下唯一一个治好残魂蛊的医师,他们早已探讨过,九谣身为余冼的徒弟,即便不会炼制解药,但若她开口,想必余冼也不会半分面子也不给。
司空宸当然不可能知道,独孤溟为了等江亦乔一起走,足足浪费了九日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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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日又过,他们已经进入了朔北之地,在江亦乔所不知道的时间,司空宸与九谣,以及楚轩阳前后脚到了浮光殿,当然独孤溟不在之时浮光殿不是谁都进的去的,譬如楚轩阳……此刻或许已经找了个客栈住下,司空宸和九谣却始终不知他那可悲的经历。
狂风夹着暴雪拍打着马车,鹅毛大的雪片簌簌落在车顶,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们这几日走的地方地势越来越高,况且这之后进入了山区,到了此时可能已经比炎国高出千丈。
江亦乔蜷缩在棉被里,她的精神很不好,下眼睑是浓重的黑青色,这几日她每晚都做同一个噩梦,梦里便是那日晕倒前看到的场景――冲天火光,刺耳的尖叫哭喊。
她尽量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好一些,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已然成为梦魇,缠着她,甩不开,她开始盼望回到浮光殿,她想立马着手查当年的事,虽然需要瞒着独孤溟,但在浮光殿毕竟方便一点。
车队停了,他们到达了朔北寒域的雪岭,雪山洁白巍峨,绵延无际,他们却要在这无人踏入的纯白之境中寻找两种罕见的草药――潆兰和冰凌花,这两种植物不像雪莲那样出名,也不像那么难找,但要在如此广阔的地方寻找两株植物,依然如大海捞针。
这种地方马车是不能走了,所有人都得下车,高寒之地的风很烈,刮在人身上像鞭子,十几个人穿着厚厚的毛氅和纯棉的厚披风,走在这样的地方真难让人想像到此时居然还是夏季,即便已是季夏。
地上厚厚的雪一脚踏下可以没到脚腕,刚开始还好,越往里走雪越深,约莫行了两刻钟后,地上的雪已经足有一尺厚。
江亦乔走得很慢,原本就十分虚弱,她抬手挡着迎面刮来的风,身躯颤抖地很厉害,似乎风再大一点便能将她整个人吹跑,她一个趔趄,正要摔倒,独孤溟适时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还走得动么?不然我背你?”独孤溟抓着江亦乔的手臂,似乎怕她再次被风刮倒。
江亦乔有一瞬恍惚,可她还是倔强地抽出手臂,眼眸微垂,固执地向前挪动着:“我没事……少主先走吧。”
独孤溟没有坚持,只是点点头,淡淡说了一句:“那你小心点,有事喊我。”
他人高腿长,身手又好,在这雪地里行走竟也几乎不受什么影响,看着他的背影,江亦乔莫名有些不服气,虽然她是打不过他,可也不至于被风吹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