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不要,”崔绾没动,只道:“若人人都不愿求,自然便说这是求不得。凭什么都叫世人说了算?便是南墙,若不去撞,怎知不能破出一条生路。”她伸出一只手,按住了素帕。
玉清退开手,手指蜷缩进掌心,掩饰自己微颤的指尖。
崔绾按了一下眼睛,把素帕攥进手心,仰起头,道:“我明白我心中最看重的,权衡利弊,算计拿捏,我做的比不过浸淫在朝堂多年的那些个老油子,但保全己身,尚有余存。”
红豆拿手指抠着地,不说话装死。
这崔家姑娘莫不是前世做了戏台上的名角儿,怎的突然就唱上了?
玉清忍了忍,把快要弯上去的嘴角拼命扯回去,脸上就出现了似哭非笑的神情。
“姑娘不过是心里有了个人,怎么闹的像是明儿就得上刑场的悲壮来。”玉清道:“话本子好看,但也不能全信了去。”
崔绾瞪她,红红的一双眼,像一只被惹毛了的白兔子。
“好毒的一张嘴,你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毛病都是谁惯的,放我这院子里,你且死上个千百回再说。”
“姑娘这是认了自个儿心里有人了?”
“你,闭,嘴!”崔绾侧开脑袋,道:“我早已经是别人算计里的新嫁娘,你不要再提起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用力道:“一个字都不许再讲。”
玉清没说话,心中却替崔绾把“别人”二字安上了实实在在的姓氏。
宇文。
大峪国姓。
“哪个?”崔子淮心知肚明,却还是问道。
太子今日身着常服,与崔子淮约在了茶楼,雅居之内,只他们二人,一墙之隔之外,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他抿一口茶水,道:“三弟。”
三皇子,宇文成冽。
崔子淮指腹慢慢的摩挲着杯壁,太子瞥了一眼,觉着那力道几乎是要把杯子捏碎了。
“三弟顽劣,但却不坏。二弟身有残疾,我也已经婚娶。你难不成真想父皇纳了崔姑娘?”
崔子淮还是不说话。
太子叹息,道:“父皇对崔家始终放不下心,崔姑娘只能嫁入宇文皇室,才能安了他的心。宗室稀薄,年轻一代更是凋零,你真舍得把妹妹嫁给他们吗?”
“陛下放不下的不是崔家,是我。”崔子淮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我不入仕途,更不为京城里的人所容,孤身立于世间。顺从他,跪拜他,他要压我便罢了,为何还要扯着我妹妹不放。”
太子自知父皇的偏执来自于最初亲政时与士族的争端,但他从来都左右不了他。
“我知道你不信父皇。”太子道:“但你且信我罢。三弟与崔姑娘,撇去姓氏上的繁杂,会是一段良缘。”
崔子淮背靠上椅背,抱臂而倚,懒懒散散,似笑非笑的看太子,道:“叫我妹妹嫁给东宫太子妃的前情郎,太子殿下真是好做派。”
太子刚喝的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努力咽下去,难得有了一丝恼意,道:“你胡说什么!”
“都娶进门几个月了,这点事儿在你们婚嫁前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时至今日,太子殿下莫不是连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好好说话。”太子把茶杯推开,不打算再喝了,道:“不许非议孤。你瞧宇文家的不顺眼,别拉上孤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