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南星左手提着药包,右手优雅的拿着两根糖葫芦,她可太爱这些甜甜的东西了,真不理解为何会有人不爱吃甜的。
“唔。”
人流中有人撞了一下褚南星。
褚南星皱皱眉,心中虽有厌烦,但这街上人来人往的难免磕磕碰碰,她抖了抖袖子,鼓着小脸苦恼道:“唉,我好歹是宰执府的大小姐,怎么就亲自来买药了呢?”
褚南星又走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一抹腰间,钱袋果然不见了。
“混蛋!”褚南星咬牙切齿,还是追了上去。
“来人啊!那人拿了本小姐的钱袋,谁抓住他本小姐重重有赏!”褚南星本就姿色不错,当街这一娇喝吸引了不少人。
“站住!”
“抓小偷!”
偷了褚南星钱袋的小偷像个泥鳅一样穿梭在人群里,一时竟也抓不住。
小偷暗骂晦气,闷头直跑。
“胆子很大啊。”
一个穿着蓝底暗星长袍的男子扣住小偷的肩头,嘴角微微上扬,笑意却不达眼底。
很快又赶来了三个身着统一蓝袍的男子,将这个倒霉的小偷摁住:“知道你招惹了谁吗?”
“阿深!”褚南星有些意外:“你居然来的这样快?”
岑深将钱袋双手奉上,有些无奈道:“小姐,您又任性。”
“哪有!”褚南星不服道:“我当军医实现我的抱负哪里任性了?”
“那您大过年的不回家?”
褚南星心虚的嘟了嘟嘴:“我那不是怕爹爹骂死我嘛。”
岑深又道:“那您一个人出来玩乐也很危险啊,身边也不带着人。”
“没有一个人啊,我跟……”褚南星顾忌元书祎的身份,只道:“我跟一个朋友出来的,她很厉害,能保护好我。”
“是吗?”岑深四处看了看:“那您那位很厉害的朋友身在何处,让您一个人上街也放心?”
褚南星不耐烦的摆摆手:“她去追查人贩子去了,话说,父亲有派人来吗?”
褚宰执身居高位,心系百姓又刚正不阿,三个人总归是太少,褚南星征得秦、元的意见后就搬了人来。
柳州城与皇城近得很,策马一两个时辰就到了。
岑深道:“宰执已经禀告了陛下,刺史下午就到,宰执怕你一时冲动有危险,就叫我领着人先来。”
“我也没那么不靠谱吧。”褚南星塞给岑深一根糖葫芦:“请你吃。”
岑深看着糖葫芦,笑了笑:“这便是传说中的重重有赏?”
“喂!”褚南星为糖葫芦打抱不平:“这糖葫芦很好吃!很甜的!”
元书祎将姑娘们带到了驿站,岑深派手下将那两个人贩子押了过来。
岑深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元书祎:“这就是小姐的朋友?”
“对。”褚南星忙着检查这些小姑娘的身体,没空搭理他:“他叫阿柯。”
元书祎看着岑深微微颌首,算是打招呼。
岑深回礼:“在下岑深。”
褚南星检查完小姑娘们的身体,气愤道:“真是气死我了,那两个人贩子呢!本小姐要弄死他们!”
岑深道:“那两人关起来了,怎么这样生气?”
“那些孩子都不过十岁,最小的才六岁!身上的伤多的都数不清,三个……”褚南星说着说着就红了眼,有几分更咽:“三个被割了舌头,两个被折了双腿双臂。”
元书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事,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淡声道:“不必你动手,蜀国刑法不会放过他们。”
“你们已经回来了?”梁远从门外走进来。
元书祎道:“秦帅还没回来,你那儿有什么线索吗?”
“刘路没在知州府,我悄悄摸进去看了,他似乎昨晚就没回来。府里陈设没什么不对,摆件都不是很金贵,应该也没有密室之类的。”
褚南星道:“在知州府藏污纳垢可是有风险的,上面随时会有检查,难不成在城外建了潜邸?”
岑深:“小姐说的有道理。”
元书祎想了想:“我去城外看看,南星,一会儿你和刺史洽谈。”
褚南星点点头:“交给我,你小心点。”
元书祎看向岑深:“一会儿领了人直接往城外西南方向摸。”
岑深点点头,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城外林木茂密,冬日树的叶片仍旧翠绿,元书祎脚程很快,不到一刻钟就到了昨晚与黑衣人交手的地方。
她爬上高树,在层层枝叶中看到了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宅。
元书祎在外徘徊好久才找好时机翻进去,这处不大的宅院可谓是戒备森严,围了好几轮守卫。
刚落地就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元书祎皱了皱眉,立刻躲在檐下的柱子后面。
她屏住呼吸,靠紧身后的房门,右手摁住了腰间的匕首,这个位置可不是什么藏身之处,只要那些守卫一走近就能发现她。
脚步声越来越近,元书祎都能听到袖衫摩擦,武器碰撞的声音。
元书祎双眼微眯,腰间的匕首慢慢出鞘。
忽然身后一空,元书祎身后的房门竟然打开了一条缝,一条手臂迅速将她拉了进去!
匕首立刻出鞘,千钧一发之际那人摁住了元书祎的右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动,是我。”
“阿辞?”
秦砚辞摁着元书祎,看着门外的守卫走远才放开她。
“你怎么来了?”
元书祎将匕首插回腰间:“帮你。”
这是一间荒废的小厨房,秦砚辞不是说废话的人,当即道:“刘路就在这里。”
“我已将城中的女童转移到驿站,那两个人贩子也已被关押,他们指控刘路贪污受贿,指使他们贩卖女童,京城来的刺史在来的路上。”
秦砚辞点点头:“嗯,有四个姑娘被关在密室,我在书房发现了贩卖名单和流通路线。”
秦砚辞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元书祎:“刘路应该派人监视那个小院了,我们瞒不了多久,书房还有他贪污来往的信件和证据,我们要立刻收网。”
元书祎看着纸上画出的贩卖流通路线,慢慢收紧了手指,那已经形成了一张网,可怜的女孩儿被贩卖到了各大州城,数量多的惊人!
门外的声音忽然躁动了起来,守卫的脚步也开始散乱,元书祎与秦砚辞对视一眼,瞬间明了。
——刘路知道知道事情败露,要逃跑了。
秦砚辞看着门外的情况:“密室就在书房,出门左拐,你去救那四个孩子,尽可能将书信之类的证据拿到手,我去拦人。”
“好。”
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冲出房门,守卫们大惊失色。
“什么人!”
“杀了他们!”
秦砚辞的长剑陡然出鞘,刀光剑影间守卫倒了四五个,皆是一击毙命的招数,秦砚辞的白衣依旧一尘不染。
元书祎的身法快如鬼魅,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割着性命。
两人对视一眼,元书祎从守卫的缺口闪了出去,秦砚辞上前一步拦住了阻拦元书祎的守卫。
去往书房的路都是守卫,元书祎沉着脸一路杀了过去。
“快!快点火!”
几个守卫点着了书房,不要命的杀向元书祎!
“别管他了!护送大人离开!”
守卫立刻退开,元书祎管不了太多,浓烟冲天,书房已经烧起来了!
门上了锁,元书祎捂着口鼻,眼眸一黑,脚下发狠,直接踹掉了门锁!
书房一片狼藉,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有价值的证据。
管不了太多,元书祎的首要目的就是救人,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花瓶,想都没想就转了一下,两扇巨大的书柜缓缓的打开了。
十个密室,八个都是这样的机关。
元书祎刚要进去,余光一扫,注意到了书柜上纹理,她抬手自上向下摸,果然摸到了一条极深的纹路,元书祎二指并拢往下一摁,书柜竟弹出一个暗匣。
匣内有一张纸,元书祎展开一看,神色微变,她将那张密报妥善的揣在怀中,大步走进密室。
昏暗的密室内,一个小姑娘缩在角落,其余三个抱在一起抽泣,见到元书祎一身杀伐走进,吓得哭声更大了。
元书祎尽量放柔了声线:“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跟我走。”
三个小姑娘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敢动。
“外面已经烧起来了,你们想死在这里吗?”
元书祎走向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少女,她还活着,只是那双眼眸空洞无光,与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元书祎蹲下身:“跟我走。”
女孩儿转动了下眼珠:“死便死了,我都已经……已经这样了,还活着做什么呢?”
元书祎看着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肤有大片的青紫,嘴唇也是微肿,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元书祎将她扶起来,握着她的肩头,让她直视自己的双眼:“活下去,我带你离开。”
浓烟将少年的面庞熏的有些花,但依旧能看出本相的清冷俊秀,火光将他的双眸映的发亮,女孩儿的泪珠划过脸庞,声音更咽:“那个大婶也说会带我去吃好吃的,会给我买暖和的衣服,她骗我……”
外面的火越烧越大,房梁都快撑不住了,滚滚浓烟中,元书祎从腰封里拿出一颗糖,放进女孩儿的手心:“我不骗你,我发誓。”
女孩儿收紧糖果,泪水决堤。
少年挺拔坚毅的身躯撑着布帘,护着四个姑娘冲出了火海。
刘路压根没走远,才退到院外,秦砚辞手执长剑,一人已是抵过千军万马。
元书祎将女孩儿们带到院子里相对安全的角落,拿着匕首结果了一个想要偷袭秦砚辞的守卫。
两人并肩而立,元书祎看着被守卫层层护住的刘路,声音比冬日的寒风还冷:“你走不了。”
刘路对上元书祎的目光,腿一软,若不是身边的守卫扶了他一把,他恐怕就要跪了。
“给我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刘路身边的守卫都冲了过来,刘路见势便跑。
元书祎和秦砚辞背靠着背,黑白身影分明,却不对立,都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对方。
长剑强劲霸道,匕首灵活敏捷,数十的黑衣人一时竟也近不了身。
忽然一阵骏马嘶鸣,齐整的脚步声迅速靠近——岑深和梁远带来了刺史和官兵。
日暮西沉,霞光铺了两万里,凛风夹着雪粒吹乱了少年的头发,两人相视一笑,长剑垂在了身侧,匕首插回了腰间。
除夕这天,柳州城下了好大的雪。
柳州知府贩卖女童的事举国震惊,朝廷派了大批的人按照刘路留下的贩卖网各地寻人,接女孩儿回家。
家离柳州近的女孩儿就由宰执府的人送回去,只剩下了纸鸢迟迟不肯走。
元书祎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孩儿,问道:“你当真要跟着我。”
“求你别赶我走,就让我在你身边吧,哪怕为奴为婢,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没有地方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