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室内烛火窈窕,试图将这尴尬的气氛推向暧昧。
借口是断袖,从而逃避了火狐狸和水秀的逼婚,元书祎和秦砚辞被很贴心的安排在了一个房间。
“你就这么把冉铭和昌河推进火坑了?”
胡杨铁了心要给他们四个人办婚事,秦砚辞当即就把孙冉铭和赵昌河推出去了,要他们两个先办婚事,自己也可以帮他们筹划。
“不然呢?”秦砚辞透过烛火看着元书祎:“我们拜堂成亲吗?”
元书祎也看着他:“那场面,不敢想。”
窗外夜风萧萧,骁骑帮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寨子里暖黄的灯笼伴着月色。
烛火悠悠,两人对视半晌,忽然就笑了。
大抵是因为被逼婚的无奈和搞笑,也有拉对方下水看热闹的心理,现在荒唐戏一过,便升起了一对苦命兄弟的惺惺相惜之情,笑得轻松又自然。
元书祎整理着床铺:“你对沙祁县蝗灾一事,有何看法?”
“不如说说你的看法?”
“我觉得此事牵连甚广,甚至可能跟尾思越缇入境还有关系,一句两句说不清,明日再说吧。”
元书祎铺好了床,站在床边问他:“你是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外面。”
元书祎欲言又止,其实她也想睡外面。
秦砚辞看着元书祎钻进被窝,道:“怎么,你睡觉不脱衣服?”
“脱衣服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我正好看看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秦砚辞说着说着竟然想要动手,元书祎一脸警惕的退到床榻的边角,眼神冷了起来:“虽然你我相识多年,但也没熟悉到让你扒我衣服的地步。”
“我是真诚的关心你,是你自己思想有问题。”
秦砚辞并不惧少年的目光,右手直接袭向元书祎的肩头,元书祎侧身避开,左手向秦砚辞的面门劈去!
两人一来一往竟然过了五六个回合!
秦砚辞在床的另一头与元书祎对峙,其实刚刚的几招明显是元书祎更占上风,可她只是化去了秦砚辞的招式,像避瘟神一样与他拉开了距离。
“再打下去,天就要亮了,你不想睡觉,我还想。”
秦砚辞单手撑床,凌空一脚扫了过去!
“那就想想吧。”
元书祎抬臂格挡,身后就是墙,避无可避,她歪头躲过秦砚辞的拳头,从他胳膊下闪了出去。
元书祎心下一动,学着秦砚辞的样子,左手撑着床榻,向他飞起一脚。
可惜左侧肩胛骨还有伤,元书祎皱着眉头,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手臂使不上劲儿,那一脚就没有力量。
秦砚辞扣住元书祎的脚腕,将人拽到了身下,元书祎没防,秦砚辞的手掌摁住了元书祎的腰,也不知道戳到了腰上的哪个穴位,元书祎只觉得腰部一麻,浑身的力气都被卸去了。
元书祎被秦砚辞压在身下,脸上终于显现了几分恼怒之色,她偏开头,看着要燃尽的烛火,默不作声。
“生气了?”
元书祎抿着嘴,半晌都不说话。
秦砚辞看着元书祎侧脸紧绷的线条,那张冷淡的眉眼多了几分独属于她的倔强——秦砚辞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
“起来。”身下的女子声音清冷淡漠。
秦砚辞忽然觉得有点慌,慌得莫名其妙,他彻底松开钳制元书祎的手,甚至往后退了退:“我就是……真的关心……罢了,抱歉。”
元书祎坐起身,捂着左侧的肩胛骨,还是不看秦砚辞的脸,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秦砚辞眼力极好,就着昏暗的烛火,看到了元书祎左肩那片黑衣深了几分,他这才发觉她刚刚那两句话带着几分颤抖,不是那种委屈的要哭出来的颤抖,而是压抑着疼痛的那种颤抖。
秦大帅局促的又往后退了退:“你伤口……裂开了?”
“无妨。”
元书祎从怀里拿出几包药粉,转过身,背对着秦砚辞脱了外套。
秦砚辞愧疚道:“抱歉。”
“没事。”
元书祎将左侧的里衣褪下肩头,打开纸包上药:“没那么矫情,不疼的。”
女子瘦削的肩头在青丝下若隐若现,苟延残喘的蜡烛终于熄灭了,秦砚辞眼睁睁地看着元书祎消失在那片黑暗之中。
其实他早该反应过来,元书祎这样的人,是不愿把自己的伤口给人看的,她就像只能在黑暗中盛放,孤芳自赏的昙花,满身的骄傲与荣耀只有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叹息欣赏,当然那些酸涩与苦楚也不被人知,盛时无人慕,败时无人怜,满身清冷孤傲,不屑与人说。
秦砚辞与元书祎,是一样的人。
这场小闹剧终于静了下来,秦砚辞一言不发的盖上被子睡觉,而元书祎,却在黑暗中狡黠的勾了勾嘴角,将衣服里装有药水的瓶子紧了紧。
骁骑帮的炉火烧得足,这一宿元书祎虽然睡得不那么安稳,但也消解了身上大半的疲惫。
就是不知道那厮点了她腰间哪个穴位,隔了一宿,居然从酥麻变成了酸痛。
秦砚辞穿戴整齐,站在一边看元书祎穿外衣:“咳,你不是嫌脱衣服麻烦吗,怎么昨天还是脱了衣服睡的?”
元书祎垂着头系腰带:“昨晚换药了,再把衣服穿上睡,岂不是更麻烦?”
“你……”秦砚辞将目光转向一边,嗫嚅道:“还在生气吗?”
元书祎抬眸:“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秦砚辞答得飞快。
元书祎神色不解,也没多问,坐在床边穿靴子。
秦砚辞俯视少年的头顶,心想,看来书祎没将昨夜的事放在心上。
“哎!起来没——”
火狐狸风风火火的踹开门,正好看到小秦公子把阿柯抱在怀里。
她声音戛然而止,又带了点上扬的尾音:“没大事,打扰了,你们继续嗷!”
“你误会——”
“pia”的一声关了门。
元书祎被一口气堵得的胸口疼,她穿好鞋起身的时候,腰间一阵酸麻,她脚下不稳,秦砚辞不过是扶了她一把。
秦砚辞瞥了眼元书祎的神色,挑了挑眉:“我的错?”
“你不如不扶。”
火狐狸快步离开是非之地,顺便拍了下自己的脸,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去找他们!为什么不敲门!为什么老天让自己遇到两个这么好看的断袖!
烦躁!好烦躁!
火狐狸站在梁远的门前,抬起腿——拍了下大腿!
丫的不长记性!
虽说梁远有妻室,许书言脾气臭,但这两个也是热血方刚的大男人,这共处一室,天干气燥……
火狐狸打了个寒颤,乖乖抬起手拍门:“起来没啊?有事找!”
梁远在房内答道:“姑娘快请进。”
火狐狸小心翼翼推开门,看见屋内的两个少年都穿着整齐的衣服,坐在桌边喝早茶,她松了口气:“我是想问啊,两个男人成亲,需要买盖头吗?”
梁远被这句话噎了一口,许书言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我们怎么知道,你怎么不去问问阿柯?”
“我去了呀!”火狐狸吼道:“谁知道他们——”
两人神色一震:“他们怎么了?”
“——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啦!”
许书言与梁远面面相觑——秦帅和阿柯是真的?
梁远浑浑噩噩的将火狐狸打发走,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我……真没想到,其实……他俩也挺配的,是吧?”
许书言面色如屎:“……我鸡皮疙瘩起一身了……”
怪不得,怪不得!
他们这一行人从房州城策马六日,才到金募国边境,这一路上,他俩那个眼神,那个举动,那种我俩眼神胜于言表的感觉!
许书言就知道这俩人关系不简单!
“我俩啥关系都没有,拜堂成亲岂不荒唐啊!”
孙冉铭在元书祎和秦砚辞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我就是开个玩笑,就是想避婚而已啊!”
赵昌河抱着胳膊倚在一边:“老子还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对啊!”孙冉铭忽然逼近赵昌河:“你为什么不急?咱俩!两个大男人欸!怎么拜堂成亲?!”
赵昌河眼神躲闪,往旁边走了走:“老子稳重!你就不能冷静一点,坐下来想想办法?”
孙冉铭烦躁的扯了扯头发:“我是想不出来了,他们都要把婚服准备好了,还那么热情,要是实话实说不得把咱们劈了呀?”
赵昌河看向秦砚辞:“秦帅,你们打算如何?”
秦砚辞立在窗前,窗外山体崎岖,竹楼拥挤,寨子里的人都在为孙赵的婚礼做准备:“放心吧,这场婚礼办不成的。”
风野看着窗外热闹的气氛,越发的烦躁:“殿下,我们这次剿匪陛下并不知晓,您离宫太久,陛下很快就会发觉此事的。”
“无妨,我们与军队走散,长缨必然会先找我们,我在林子里留下了字条,说我们来骁骑帮谈判,让长缨替我向母后周旋片刻,母后应该不会发现的太早。”
话是这么说,辛继佐难免还是心虚,他太想向女帝证明自己了,剿匪这事,是他冲动了。
风野担忧道:“不管怎样,我们得尽快脱身。”
“可是沙祁县……”
“沙祁县的事不简单。”风野想了一晚上沙祁县的事:“殿下,这件事得先报给陛下。”
辛继佐垂着头,袖下的拳头紧紧攥着。
“这嫁衣也太繁琐了,穿在身上好重。”
梁远等人一边帮孙冉铭穿嫁衣,一边笑:“冉铭穿着嫁衣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