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趁着阿深不在,我快帮你换个药。”
褚家大小姐在军营待上瘾了,不愿回家,宰执无法,只好派个贴身侍卫过来跟着。
岑深也是尽职尽责,褚南星走到哪跟到哪,给元书祎和褚南星添了不少麻烦。
“不必了,我晚些自己换吧。”
褚南星疑惑的啊了一声,元书祎问道:“你让岑深去哪了?”
“你瞧我今日的衣裳是不是很利索?”褚南星抬着胳膊转了一圈:“我让阿深帮我挑一匹好看温顺的马,我想学骑马,江湖儿女不会骑马岂不让人笑话?”
元书祎抱着胳膊俯身靠近褚南星,她的声音本就低,服用了易声虫的男音更是低沉充满诱惑:“我的大小姐要做江湖儿女?”
明知道对方是自己的闺阁好友,褚南星还是抑制不住的红了脸,她小声道:“江湖儿女自由自在,有何不好?”
元书祎还想说什么,但是贴着她鼻尖过去的飞镖让她不得不咽下那几句话,并跟褚南星拉开了些许距离。
岑深牵着一匹枣红马,看着元书祎笑得风度翩翩:“阿柯兄弟,有些失礼了哦。”
褚南星“感动”的张口结舌,着实不知道说什么。
元书祎看着岑深冰凉充满敌意的眼眸,右眉微挑,对褚南星弯腰道:“褚医师,冒犯了。”
“额……咳,下次注意点儿。”
“我们走吧小姐。”
褚南星摸了摸鼻尖,低着头快步走到岑深身边,岑深在褚南星身后转过头,看向元书祎的眼神变得锐利又狠辣。
元书祎觉得无奈又好笑,便在两人走后轻笑出声。
王齐还在校场练兵,元书祎转头看了一眼,抬脚进了军医大帐。
大帐里只有刘方在翻看医书,元书祎打了声招呼:“今日是刘军医当值吗?”
“是啊。“刘方放下书,顺手拽过药箱:”阿柯兄弟来换药的?”
元书祎点点头:“嗯,有劳了。”
刘方专注地用药水擦拭着伤口:“恢复的还不错,这几日没训练吧?”
“谨遵医嘱呢。”
刘方欣慰的笑了笑:“难得遇到个省心的孩子。”
元书祎腼腆的笑着。
“你有了战功,也快升职了吧?”
元书祎垂头缠着纱布,她的腹部线条清晰有力,与男子无异:“职责所在,不算战功。”
“况且我还是新兵,资历不够,上面还有元将军、单老大他们呢。”
刘方帮元书祎系着纱布:“你还小呢,前途无量。”
“我要学习的还有许多。”元书祎疑惑道:“我看单老大是个有本事的,资历也够,为何至今仍是个营长呢?”
伤口重新包扎好,刘方握着纱布卷,面露茫然:“单翎是镇南营的老人了,一开始做了刑士,但是他手段太过残忍,还被元大帅叫去谈过话。”
元书祎系着腰带,理了理衣服,平安坠就是在那个时候掉出来的。元书祎脸色微变,俯身欲捡,刘方却抢先一步抓起了吊坠。
“这是……”刘方的手不住的颤抖:“元大帅……”
少年慌乱的将吊坠拿回来,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我、我只是……元大帅一直是我心中的神。”
刘方一把抓住元书祎的手,激动道:“大帅不是那样的人,大帅不会通敌,他绝对没有叛国!”
少年仿佛被刘方吓到了:“刘军医,此话何意?”
刘方看了一眼帐帘,将元书祎往大帐的角落里拽了拽:“军营里有细作!大帅是被人诬陷的!”
元书祎的心脏狠狠的颤了一下,她皱着眉,沉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刘军医以为元书祎不信,急道:“难道你认为大帅真的会通敌吗?”
元书祎将手抽回来:“细作是谁?你可有证据?”
刘方叹了口气,失落道:“我不知道,我也一直在暗中调查。”
“你刚刚问我单翎资历实力俱在,为何只是个营长。”刘方思索道:“会不会是因为单翎为人阴戾,大帅觉得他不能身居要职,所以打压了他,单翎怀恨在心,就通敌诬陷了大帅?”
元书祎垂下眼眸,嘴角微微勾出了弧度。
“听着有几分道理,但是刘军医还是要有证据,不要冤枉了好人。”
刘方死死的盯着元书祎,眸子里的仇恨似乎要燃烧了起来:“万一他是呢?既然大帅在你心里是神,就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诬陷大帅的人!”
元书祎抬头睨他:“刘军医这样想,似乎和草芥人命没什么关系。”
刘方眸色一深,上了年纪的脸一片暗沉。
草芥人命。
这个词分量可就重了,刘方只是怀疑,又没说要杀他。
草芥人命的是元书祎,她就是宁可杀错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元书祎在那片压抑的沉默中离开了大帐。
从前元士清在时,刘方因家中老母生病买不起药,于是偷拿了军中的药材,事发按律当鞭笞一百,然而元士清放过了刘方,自己填补了军中药材的空缺,还自掏腰包给刘方送去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刘方的母亲得以医治活到了现在。
元士清是刘方母亲的救命恩人,也是刘方愿意追随一生的大帅。
那是刘方心中的神邸。
元书祎很抱歉,她要用刘方这把刀,试试单翎到底是不是那个细作。
伙房的小火头军看到元书祎的到来有些意外:“阿柯?你是饿了吗?还有几个热馒头呢,我拿给你?”
“不必了,我是想借面包些饺子。”
火头兵开玩笑道:“怎么?你要开小灶啊?”
“算是吧。”元书祎温和的笑了笑:“早上不是有人给伙房送了几斤牛羊肉吗?是我托房州城军务所的大哥送来的,给我帐里的兄弟改善下伙食。”
“做你兄弟也太幸福了吧!”火头兵搓了搓手:“您看我有资格做你兄弟吗?”
元书祎笑道:“什么资格不资格,大家不都是兄弟吗?”
火头兵嘿嘿的笑,拿了面粉和水帮元书祎和面:“中午的饭菜都在锅里热着呢,我帮你包饺子吧。等他们训练结束,我们也包得差不多了。”
元书祎挽起袖口洗了手:“多谢你了。”
“都是兄弟!”
两人娴熟的剁馅、擀面皮,年轻的火头兵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元书祎一边包饺子一边听他说话。
“阿柯在吗?”孙冉铭大汗淋漓的进了伙房,看见了挽着袖口的元书祎在包饺子。
“啊!”孙冉铭兴奋的大叫一声:“咱们中午吃饺子吗?”
火头兵笑道:“这是你们营长专门给你们开的小灶,别的营可没这个福气。”
“够意思啊!”许书言挑了挑眉:“我亲爱的营长。”
“我看你是闲不下来。”梁远叹了口气,在一边的水盆里洗干净了手,走到元书祎身边帮忙:“你伤口没问题吗?怎么不好好在账里待着。”
元书祎道:“伤口不碍事的,不用训练就正好给你们包顿饺子。”她抬头看向那边不知所措的宋洋,道:“给你包了牛肉馅的饺子。”
“哦~”孙冉铭开玩笑的撞了下宋洋:“看来我们是沾阿洋的光了。”
宋洋红着脸,磕磕巴巴道:“谢谢阿柯……我也来帮你包吧。”
赵昌河已经洗好了手,冲孙冉铭扬了扬下巴:“过来洗手帮忙,别想吃现成的!”
“我知道了!没看到我也过来洗手了嘛!”
火头兵看着几个少年热热闹闹的过来包饺子,有些羡慕道:“你们感情真好啊!”
“那当然!”孙冉铭骄傲道:“我们几个可是从夺城比赛中杀出来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那你们兄弟几个先包着,我得去给别的营送饭了。”
“去吧去吧!”
几人吵吵闹闹的煮好了饺子,梁远拿了个干净的食盒装起来,带回了他们的营帐。
钱虎等人也激动的满脸通红:“营长威武!”
孙冉铭可惜道:“这要是有酒就更完美了。”
“年纪轻轻的犯什么酒瘾呢?”赵昌河道:“喝酒对身体不好,你克制点儿!”
“就说说而已啊,没有酒瘾起码让我过过嘴瘾啊!”
“你们这里很热闹啊。”
王齐掀帘进账。
众人慌乱的站起身:“大帅!”
王齐摆了摆手:“都坐,别拘束。”
钱虎麻利的又添了碗筷:“大帅,一起吃啊。”
孙冉铭道:“是啊,别拘束。”
众人:“……”就你话多。
这顿饭并没有因为王齐的到来而拘束扫兴,他话不多,只是看着孙冉铭等人聊天嬉笑,默不作声地享受这样热热闹闹的气氛。
众人用了饭,又去校场操练了,元书祎跟着王齐去了帅账。
这顶帐篷是之前秦砚辞住过的,他住的时候摆设就很简陋,没想到王齐住的时候更简陋了。
长桌上只放着南疆的地形图和沙盘。
“兵法有云,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要打胜仗,五者缺一不可。”
“阿柯以为,五者之中,孰为最重?”
元书祎垂着眸,细细想了半晌,才迟疑道:“将?”
“说下去。”
元书祎摸着后脑勺,说得支支吾吾:“领兵之人不一定要神勇无敌,武功盖世,但一定要有才干,有智慧,懂得御下,这对打胜仗很重要。”
王齐点了点头:“说得很好。阿柯有没有认为‘道’也很重要?”
元书祎歪了歪头,眸子里带着些疑惑:“道?”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王齐看着元书祎,沉稳的眸子下有滚烫的信仰:“你要记住,为百姓而战的战争是仁义的正义之战,若是为权力、开疆拓土而战,则是幽怨的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