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成了傅衍坐在御案前,看着站在案下的严储清和王甫阳。
傅衍没有说话,他只是很淡定的看着案下两个人,时间久了,两个人也只能对视几眼,如果阿九在她一定会觉得,皇叔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不会自己先开口,一定要等对方先开口,然后就开始不断的抓着对方的弱点。
过了许久还是王甫阳和严储清对视一眼,就开始一撩衣摆跪在地上,齐声道,“微臣有罪。”
恭敬的态度就像是见到了阿九一下,但傅衍还不是帝王。
傅衍抬着下巴,目光沉重,“什么罪?”
“臣没能阻止陛下去时疫地室,是为一罪;臣未能保护好陛下,是为二罪;臣未能及时通报王爷而导致陛下重病不起,是为三罪;综上所有,臣罪责缠身,请求赐罪!”说罢,严储清一把磕在地上。
字句铿锵有力,不是有莫大的决心不会有如此坚定,当初的傅衍是想要拿下严储清的,只是严储清决心要为女帝,傅衍也只好作罢。
“微臣同是如此,微臣也请求赐罪!”
一旁的王甫阳也一同磕在地上。
视死如归的话语倒是让座上的傅衍吃惊,“这不是陛下要看到的。”
说罢傅衍又自己叹了口气,“陛下的事可有传出去?”
“微臣不敢乱言,所以外界并不知。”
“这几日朝制都改为休朝,外臣问起来只说陛下身体不适,一应朝政奏折之事都由大臣们来书房找臣,由本王在书房代理,关于时疫一事不得透露半句,若是言语传入帝都,百姓人心惶惶,难免会让陛下担忧。”
“臣等知道。”严储清仍旧同王甫阳跪在地上。
“王太医,陛下的时疫,你可有办法?”傅衍抬头,眼底竟是一片黯淡。
王甫阳顿了许久,稍显绝望,“臣无能,早些时候得了时疫的百姓,臣也无能救治他们,臣都已经准备放弃他们了。”
傅衍的目光一紧,袖中的本子被握的发皱,他咬着牙定了定心情,“本王曾带人医治过得了时疫病人,那时候就有大夫猜测是否是边境的严寒之症,此等病症帝都不曾出现,帝都也不能解救求道。”
王甫阳抬头,正经道,“臣也曾怀疑过严寒之症,只是无凭无据没有源头,不敢轻易下定夺。”
王甫阳重心医理,他没有想到的事,严储清却想到了,他听清了傅衍的话里话,但也未曾说出来,心底里却暗暗下了决定。
“如今已经没有医治之法,王太医难道要让陛下受苦么?”
“可严寒之症,臣未遇到过!”
傅衍离开椅子,双手负在背后,“寻医问症不正是你们太医该做的事么?”
王甫阳这才领悟了话中意义,“臣明白了。”
王甫阳和严储清都不笨,知道傅衍暗指谁,这帝都里物资兴盛百姓安居乐业,百年都不曾发生什么时疫,偏偏有了一个将军从边境回来就发生了这等事。
旁的人不知其中事情也就罢了,这几个整天混迹在朝堂的,稍微有点脑子的就明白了傅衍这些话的意思,虽然傅衍是阿九的对头,但黎昱也并不是他们要追封的主,所以也只能两边均衡。
所以在黎昱过来问的时候,两个人都守紧了口,什么也没说,可黎昱也不是等闲之辈,立刻就感觉到事情不对,直接去了阿九寝殿。
黎昱在阿九寝殿门口等了许久,小德子也跟着拦着许久,怎奈黎昱乃是一介武人,柔弱的小德子又怎么是黎昱的对手,于是将守着的小德子扔去了一边,幸亏一旁赶来的文祥祥接住了他。
小德子赶忙道了谢,就瞥见推门而入的黎昱,他急忙跟上去。
当然身后的文祥祥也没落下。
整个寝殿一片肃静,只有里间阿九的床上有些声响,他走过去掀开纱帘,看到的是傅衍正好给阿九喂完早膳,轻柔的替阿九擦着嘴。
而阿九正靠在软枕之上,脸上有些许红疹,看见他们进来稍稍动了动,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们。
接着进来的便是站在一旁掀着纱帘的文祥祥和低着头的小德子。
阿九其实早就醒了,皇叔去了书房的时候,阿九就醒了。
小德子端着药喂她,阿九不愿意吃,只能微微张口,虚弱的吐着气,“我方才听着有人说话,是谁知道了?”
小德子放下药,“是皇叔。”小德子一下子跪在地上,“陛下,您怪奴才吧!是奴才一时没忍住要告诉皇叔的,奴才人笨,知道陛下都已经这样了,可奴才没有办法,就只能找皇叔来出出主意。”
说着小德子又哭了起来。
阿九微叹了口气,“算了。”阿九也是没力气同他争辩,她已经都这样了。
她同小德子沉默了许久,皇叔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
阿九微微抬头,看着皇叔掀着纱帘绕过床沿到她跟前,看着跪在一旁的小德子和他手上还冒着丝丝热气的汤药,“为什么不喝药?”
小德子在皇叔到跟前的时候,就由着皇叔顺手拿走了他手中的汤药,跪着往后挪,然后就自行挪出了殿门外,毕竟皇叔他还是很相信的重生之穆祁。
傅衍端过药,自顾自的舀了几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去了阿九跟前。
阿九微微歪头,“我不想喝,这药又苦又涩,喝完还要吐,我难受。”傅衍将勺子放回去,修长的手指拿着勺子摇了摇,低眉轻笑,“陛下当真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