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惊一乍故弄玄虚,还真把她吓住了。她心想:「坏了,当时只怕被人查到,特地走了十几里夜路,找了个离家远的乱坟岗埋的,现在哪还想得起来?想找道士做法都找不到地方呀!可被老虔婆坑惨了!」
问了半天就问出来这个结果,乡下每村每族几乎都有坟地,如果包氏和孔六自己都不记得把宁宁埋在哪处,我们要怎么找?
我泄气地把包氏往地上一推,转身出门。蓁娘迎上来问:“瑶瑶,你问得如何?她可招供了?”
“会有办法的……”我喃喃道,是安慰蓁娘,也是安慰我自己。
我得想想,好好想想。
两名家仆问:“小姐,这……还要继续看着吗?”
蓁娘没主意,又看向我。我想了想,吩咐说:“再关她三个时辰,到天黑前放她走。”
我跟蓁娘上了车,对她说:“我从包氏那里问到一些线索,但不足以定案。我们现在去找晏少卿,他或许有其他方法。”
蓁娘问:“大理寺与御史台离得近不近?要不要一并知会兄长?”
御史台署衙在皇城中,大理寺则在城北道政坊。途中经过皇城春明门前,我又改变主意了,让蓁娘去找晏少卿,我自己下车,嘱咐她:“不管是否寻得少卿,你都回到这儿来跟我会合。”
我从春明门入宫城,绕到南面去光禄寺找仲舒哥哥。自陛下卧病以来,宫中宴饮歇止,仲舒哥哥庶务不多,十分清闲。
他看到我找上门自然很惊讶,告假出来领我到僻静处问:“你怎么到署衙来?是不是有要紧事?”
我问他:“仲舒哥哥交游广泛,能帮我查到洛阳郊县的人丁籍册吗?”
仲舒哥哥不禁问:“你要查哪儿?查这个干什么?”
“南郊龙门镇五里庄为中心,方圆十几……二十里内,有窦姓人氏居住的村落。”我对他说,“此事紧急,晚些我再向你解释。能帮我这个忙吗?”
仲舒哥哥皱眉想了想:“龙门镇隶属伊阳县,户籍卷册应在县衙内。户部也有存档,不过五年才普查更新一次,不如县衙档案准确及时。”
不及时更好,那墓碑上的“窦士某”新近入土,户部想必仍有记录,想查已故之人还更麻烦。
“请仲舒哥哥速帮我去查,尤其是这窦氏族中有排行‘士’字辈的。”
仲舒哥哥满心疑惑,但他信得过我。“你跟我一起去吧。”
台省署衙内部皆相通,他带着我从后方不起眼处绕到户部的档案库房。看守库房的只有一名小吏,看见仲舒哥哥满面堆笑地和他打招呼。仲舒哥哥上去跟他一顿攀谈套近乎,借口说是要与我们家结亲的人家籍贯家世可疑,那小吏便答应行方便让他进去查户籍。
倒是对我,他多打量了几眼:“这位是……”
仲舒哥哥道:“我妹妹。”
小吏恍然大悟:“哦,就是这位女公子未来的婆家吧?该查,该查!”
如果有时间,我倒也想看看毗陵郡的籍册,不过今日就算了。
伊阳县下辖十镇,总计约八万人口、一万五千余户,籍册分作十本,每本厚有寸余,列成图表,看起来倒是一目了然,就是数量太多,两个人查有些费劲。
我俩先取了龙门镇和邻近彭婆镇的籍册翻找,才找了半本,仲舒哥哥就叫我:“瑶瑶,快来看,这个是不是?”
我凑过去一看,彭婆镇底下有个村子就叫窦家湾,位于龙门镇东南、彭婆镇之东北,村民都姓窦,现年四十至七十那一辈有十余人都排名“士”,十分符合。
“确实很像,先记下来,再找找其他的。”
我在龙门镇一千多户人家里只找到两户姓窦,也没有叫“窦士某”的。还剩最后几页没查完时,门外小吏忽然跑进来催促道:“糟糕,长官突来巡视,贺主簿请先移步吧。万一被上头发现我私自放人进来,下官就不好交代了。”
仲舒哥哥手里那本也只剩一点点,我俩飞快翻完放回原处,离开库房想从隔壁工部的地方溜走,迎面撞上两个人,一紫衣,一绯衣。
那绯衣官员说:“哟,贺主簿怎么有工夫到我省院来,有何指教?还带了女眷?”
我望着他身边的紫衣卿相,一时失了言语。
我怎么忘了,户部,是虞重锐的地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