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殷项一听季修的安慰,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露出了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
……
出季修预料,和殷父汇合后,殷父果然将殷项臭骂了一顿。
殷项老实认错挨训,一句话都不反驳,诚恳道歉。
殷父训了两句觉得没意思,叹气道:“算了算了,不怪你,要是我榜上有名,说不定也会抛下你这个臭小子。”
这次会试,殷父再次落榜。
好在殷父是经历过风雨的人物,就算两次会试落榜,也没有心态失衡。
事实上,像殷父这样的举子再寻常不过,落榜两次或者三次,都是很正常的。
原身之所以自暴自弃,一是来自于少年成名,没有经历过挫折,二是来自于周围人的嘲笑,三是来自于急功近利,想要报仇,三个条件叠加在一起,才会出现那些行为。
从礼部回去客栈的路上,殷父就冷静了下来,还有空安慰季修和殷项,让他们不要骄傲自满,也不要害怕紧张,殿试好好表现,争取金榜题名。
季修点头谢过。
他这具身体没有长辈在世,苏老爷和苏夫人也不是什么懂大道理的人,从未和他说起过这些。
如今殷父愿意谆谆教导,虽然没有什么大用,但是这份情意,季修领了。
回到客栈后不久,就有快马报喜,季修和殷项都先后出了一顿风头。
等贺喜的人散尽,天色已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本届会试总共录取了两百余人,考中者除季修这位会元之外,其余都称贡士,本月十五要参加殿试,再来决定最后的排名。
而在那之前,季修和殷项随着其他两百名贡士到礼部报道,并参加复试。
只有通过复试的人,才能获得殿试的资格。
这只是在殿试之前确保考子没有作弊的一种小手段,并不正式。而本届会试的人都是真材实料,也没有闹出乱子,简单就过去了。
复试过后,通过的人要在礼部学习一天入宫的礼仪,再分发一套贡士服,免得入宫的时候礼仪不整,冲撞了皇帝。
三月十五,殿试之日,季修和殷项随礼部来人入宫。
一般来说,殿试只要心态能稳住,比其他会试或者乡试都简单,因为只有一道题目,答完当场就会出排名,不需要煎熬九天。
而且,只要实力不是下降得太快,引起皇帝注意,通常都会获封。
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只在众人潜移默化里变成规矩的潜规则,就是会试的第一名,只要不出漏子,通常都会是殿试的状元。
皇帝日理万机,不可能亲自审核两百人的殿试,表面上说是天子亲临殿试,其实试题还是要交给礼部和大学士们检阅,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会试里的几位主考官。
主考官没有道理自己打自己的脸,刚刚给了会试第一,转头又将这人贬去三甲。
季修只要不过分,肯定会是状元。
因为这个原因,殿试之日,季修心情平静,神情如常。
最后的结果也和他想的一致,这次殿试并未改变什么结局,张贴于太极门的皇榜上,他依旧是那个第一名。
其他贡士的名次也没出现什么大变化,前几名依然是前几名,后排也依然是后排。
。殿试结果分为三甲,一甲有三名,是大众耳熟能详的称呼,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若干,人数百名左右,赐进士出身,三家若干,人数几十,赐同进士出身。
不论大小,都能等到侯官。
季修第一,为状元,封赏之后,参加杏林赐宴,带领无数进士踏马游街,春风得意,风光无限。
……
殿试之后,季修在京城又待了些日子,一直等到吏部授官,才有了假期能够回乡。
假期总归两个月,让他们回去立功名牌坊,祭拜祖先,处理好家务事,能够安心地回京城任官。
回乡的路上,季修一直在思考,如何处置和苏湘玉之间的关系。
老实说,一开始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做官,之所以执着于科举,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为了完成原身的愿望。
如果没有原身那些事,他可能会留在苏家,帮苏湘玉一起打理生意。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即便是在这个轻视商人的时代,他也有做出一番大事业的自信。
可是原身有遗愿,不能辜负他二十年的寒窗苦读,因此季修想了想,还是参加了科举,并且一路考上来,踏进了官场。
只是,做官容易,苏湘玉这边怎么处理,却成了一个难题。
苏家在上廊县是地头蛇,盘踞百年。苏湘玉不可能轻易地放下全部的家产,带着苏灵儿随他一起入京。
他这边也不可能放下好不容易到手的官位,放下眼看就有可能实线原身愿望的可能,抛下一切,守在苏湘玉和苏灵儿身边。
县令父子,必须死,在他们死之前,他怕是要和苏湘玉、苏灵儿经历一段漫长的分别日子了。
……
季修返回上廊县,祭祖摆宴之后,和苏湘玉说清了自己的想法,获得苏湘玉的理解,又带着徐安和下人,只身回了京城。
回京城后不久,他获得皇帝青眼,破格提拔,只做了一年的翰林便进入六部任命。
在六部,季修一年三级跳,以一种让人心惊的姿态升官。
百官质疑,只是皇帝信任爱重季修,不管不问,执意宠信。
三年后,季修任吏部左侍郎,揭发了江南贪污大案,将江南的一众官员拉下马,雷厉风行,用狠辣手段震慑百官,从此以后再无人敢质疑皇帝的眼光。
皇帝龙心大悦,还欲再封赏季修,季修却在这个时候,上书提出了丁忧一事。
苏老爷过世了。
和前世不一样,前世的苏老爷是在苏家出事之后才过世的,可是这一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湘玉的性格发生了变化,导致苏夫人恼羞成怒,经常在兴华院大发脾气,刺激到了身体不好的苏老爷。
苏老爷面上看似没有什么,却抑郁成疾,无论怎么用名贵药材养着,身体还是一点点的弱了下去。
季修作为苏家赘婿,等同于苏家半子,父亲过世,自然要丁忧守孝。
他和皇帝提出此事,皇帝惋惜又不舍,暗地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苏老爷死得不是时候,却只能答应季修的请求。
不过,生怕爱重的臣子有不顺心之事,季修走的时候,他竟然特意下旨,赐了一支两百人的侍卫给他,护送他回乡。
季修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八月,季修回到上廊县。
走之前,皇帝执意升了季修的官,并声明此官衔一直悬空,等他回去。
因此虽然季修身上没有官印,可是一路上路过的所有地方的县令,都不敢有任何不敬之处。
到了上廊县,当年那位有数年之缘的县令甚至躬身迎接。
谁人不知,季修如今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一旦丁忧结束回京,马上便可以进入中书省,成为实权在握的大官。
沾了他的风,这些年苏家的发展不知道多么顺利。
季修高中状元,三元及第之后,并没有遮掩自己的出身。
一开始,皇帝对此还有些介意,后来得知季修为什么会成为赘婿,反而十分同情。
今年的江南贪污大案,就是皇帝特意留给季修的,因为当年陷害季爹季娘下狱的那名县令,如今已经是江南某城的知府,如果皇帝不将这件事交给季修处理,可能季修就要错过亲手为父母报仇的机会了。
只是皇帝大概也没想到,季修会处理得那么好,一次挖出了两百余名贪污官员,狠狠地震慑了朝中的不正之风。
因为有了皇帝赞扬,季修赘婿出身一事就不再是黑历史了,满朝百官面上一句话不敢说。
只有被季修打压得太狠的时候,才会在被窝里发泄地骂两句卑贱赘婿。
当然,这句话是不敢说到季修面前去的,除非他不想要官帽了。
季修如此风光,简在帝心,县令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讨好季修有什么问题。
看到季修身后的御林军,他更是忍不住在心里夸赞自己有远见,皇帝如此看重季修,只等季修日后重回朝中,他这名小小县令,能沾一点光,便足够一辈子躺赢了。
……
再说回苏家。
距离季修离开,已经过去三年,苏湘玉专心打理家业,只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才会偶尔想起季修,在心里问自己:当年执意留在上廊县,没有随他去京城,会不会后悔。
毕竟如今的季修,已经是她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可是她想了又想,觉得还是不后悔。
苏家是她的责任。
她从少年时代就为了日后接手苏家而努力,一言一行,直到如今,二十年的时间,纠缠半生,苏家已经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意义。
让她抛下一切,为了一个男人而意乱情迷,她做不到。
而且,那么多百姓依附着苏家生活,她要是放弃一切,变成一个季修后院的普通女人,那她前面二十年的辛苦岂不是一场笑话?
直到,苏老爷过世……
苏湘玉深受打击,看着父亲安详离世的面孔,心中茫然不安,忽然无比期盼季修的出现。,,网址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