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只求不辜负阿娘多年的教导。”
太后笑容更盛了几分,“也好。刀兵动的太多,国库也无法承受消耗。毕竟要用钱用粮的地方多。宫外都说宫里无上富贵,可不知道就算是天家,也有平常人家的苦恼。还比不上那些庶人,平常庶人都只需要顾一家,我们要管的是这个天下。”
她满是感叹,“见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太后说着放心,话里没有半点归政的意思。
元茂也丝毫不意外,权力在手,哪里这么容易能叫她拿出来的。他们之间才开始,此时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
皇太后说了几句话之后,叫人去把四娘虞宁叫过来。
“年纪大了精神不济,说了几句话就犯困。”
“阿娘春秋正盛。”
元茂这话说的真心,的确太后的身上看不出多少岁月痕迹。
太后只是摇头,说自己老了。
然后起身,让人把他请到侧殿去。
他在侧殿里随手拿了一卷书卷,轻微的窸窣声响了小会,虞宁按捺住澎湃的心情给他行礼。
天子最近这段时日很忙,来长信宫也只是和太后说几句话,商量什么事。等到商量之后还得去华林园见朝臣。
就算太后有心,也一直安排不上。一直到现在,才唤她过来。
天子没看她,眼睛盯着手里的书卷。言语淡淡的,“你起来吧。”
他对她很是冷淡,随意指了个地方让她坐下。接着他就又低头看书。
虞宁知道天子是个手不释卷的人,前生印象里他就喜欢读书。现在也不例外。
她小心的控制着自己,不出半点声响。
元茂看着自己手里的书,真的将那边坐着的虞宁当做不存在。他手里的书看完了,自己靠在凭几上小做休憩。
虞宁见状更不会打扰,她坐在那儿任凭双腿酸到了极致。最后酸胀到没了知觉,她还想苦撑,结果整个身体根本不听她使唤,整个人往旁边一到。连带着手边的凭几也噗通一声落到地上。
凭几落下来弄出不小的响动,原本闭目小憩的天子睁开眼,终于向她看过来。
那一眼看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感情。虞宁有瞬间感觉自己在他眼里根本就是无物。
“陛下……”
元茂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虞宁嘴翕张了几下,最后还是闭上。
元茂让宫人过来收拾,他起身大步往外面走去。
符桃儿看到这一切,心里半是看好戏,半是焦急。
她过去搀扶起虞宁。虞宁扶住她的手,双目失神的看她,“我和陛下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被我自己给弄砸了?”
这倒是没有,符桃儿心道。
只不过能看得出来,天子对她是真的没有任何的兴趣。
这模样就算是做了皇后,恐怕也不受宠。皇太后活着的时候还好,要是哪日皇太后走了,这还能不能做下去,就真不知道了。
元茂不管自己离开之后,皇太后会怎么想。他突然忍受不了自己继续留在那里,和虞宁共处一室。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催促他赶紧离开,似乎在那多呆一刻都倍加难受。
回到太华殿,他越发烦躁。尤其前世里审讯那两个男人的事,来来回回在头脑里冒出来。
元茂终于吩咐中常侍准备一下,自己出宫去了。
白悦悦在家庙里过的比在家里还要肆无忌惮,家里还有个白逊头上压着,还得想着要是哪一天解禁了,要怎么和白逊解释,要是白逊知道她在宫里那么闹腾,回头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她。
现在到了这里,原先担心的那些完全都不用放在心上了。
家庙里的比丘尼不多,她也不和那些尼姑往来,除了平日里给她打扫送饭,以及将每日的衣物拿去浣洗之外,也没什么来往。也没有怎么拦着她外出。
长乐王寻她的时候,也没费什么客气,就将她找来了。
“今天你怎么来了。”白悦悦出来,见到长乐王等在外面。
长乐王也不得闲,每日里一大堆事,只有偶尔得闲的还好,才会来看看她。
“我那个堂弟,也就是高阳王要成婚了。”
她啊了一声,“那大姐姐岂不也是……”
长乐王点点头,“成婚的时候在晚上,我恐怕你们姐妹俩见面来不及。正好今日我有空闲,要不进城去见见?”
她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不过,你怎么让我去见她?”
白悦悦对这个族姐很有好感,如今她要成婚了,她自然也要去看。不过一般新嫁娘要出嫁之前都是在娘家呆着。长乐王应该是没有什么正当理由进南安公府,更别说去见女眷了。
“他们两个虽然还没成婚,但如胶似漆。南安公也是默许。现如今应该还在王府里。”
长乐王笑问,“想不想去?”
白悦悦闻言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长乐王见她满脸欣喜,让她换了一套男人的衣裳。
她换上他递过来的衣裳,看上去像个十三四岁,才刚开始长个头的少年。
长乐王已经给她准备了马,刚要提醒她上马小心,就见到她动作轻快的翻身上马。
“我记得你原来不会骑马。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好了?”
白悦悦拉住马缰,随意的道,“在宫里学的,陛下喜欢骑马,身边人基本上都会。我那时候学的。”
而且还是元茂亲自盯着学。
她撒泼打滚的躲不过去,学着学着也就学会了。
长乐王嘴角的笑有些淡下来,但是很快又扬起嘴角,“也好。”
他拉住马缰,“我还想说,如果三娘不会,可以和我一骑。”
白悦悦脑子里莫名的浮现了她和长乐王当初同乘一骑的事。她扭过头去,“你想得美!”
长乐王听这话,笑了起来。
笑声里满是促狭。
她怀疑上周目她看到的长乐王怕不是个假的。还是说男人都是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看着正经,其实他只是对着外人正经而已,内里不知道怎么样呢。
她上了马,小小的跑了小会,和马认识一下。马上就往城内狂奔而去。
长乐王不仅仅给她准备了男装,还有帷帽。帷帽这东西不分男女都在戴,尤其这个天,日头太毒了,男人们也和女人一样,把帷帽拉的严严实实。
这样正好将她遮挡严实,不让人看见。
她一路直接去了高阳王府。
高阳王见着她,一副如同见鬼的模样。他看向长乐王,咬牙切齿了好半会。
惠宁见她来满是欣喜,两人拉着到王府里的楼台里说说笑笑去了。
白悦悦见惠宁满脸满足,说了不少祝福的话语。惠宁听了也笑,“你也一样。给我说好话,你自己也要好。”
她说着想起什么羞涩一笑,“要好大家一块好。”
白悦悦说放心,“你看看我,来来回回闹腾那么久,半点事都没有,不就是什么事都没有?这就说明,我命好。我既然命好,那么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惠宁被她这半点都不自谦的说法,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在白悦悦手臂上轻轻捏了下,“你呀。倒也真的不客气。”
白悦悦笑,“难道大姐姐觉得不适?”
惠宁没好气的白她,过了小会她又有点伤感,“可惜,我成婚那日你不能来。”
此时成婚都是在傍晚时候,那个时辰城门都早已经关了。白悦悦也不好来找她的。
“算了。”惠宁也只是伤感了那么小会,“等到你成婚的时候,我来见你好了。反正姑母也不可能让你一辈子都呆在那里。”
白悦悦倒也无所谓,只要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在哪儿她都无关紧要。
“只是我出宫的太仓促,好些东西都没来得及带出来呢?”
白悦悦叹口气。
元茂时不时的就给她塞东西,她都小心翼翼的把那些东西给收着。现在恐怕也拿不回来了。
惠宁没料到她到这个时候,竟然还记挂着留在宫里的那些东西。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你还记着呢!”
白悦悦满脸奇怪,“我为什么不记着。”
“那里头有一支金步摇,可好看了。要是我拿出来,正好可以送给你。到时候你成婚的时候戴上,一定很好看,大王看了一定挪不开眼。”
惠宁红脸在她身上捶了下,然后两个女孩又笑闹在一起。
在高阳王这里呆了一个多时辰,白悦悦起身告辞离开。
长乐王送她回去的路上颇有些不解,“为何不多留一会?”
“我多留一会,高阳王恐怕能急的原地一蹦三丈高了。我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他不怎么想我到他府上。留那么一个多时辰,恶心他足够了。”
长乐王略有些惊讶,她平日里总是一副没心没肺,乐呵呵的模样。他以为她不会将其他人放在心上。
没想到竟然还能察觉到旁人的喜恶。
“我以前得罪过他么?”白悦悦想起高阳王在见到她的时候,那张青白的脸色。
她努力的回想,嘶了一声。
长乐王打住她,“算了,他这人原本就有些奇奇怪怪。”
白悦悦啊了一声,她左想右想,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高阳王。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是高阳王犯贱。
她顺着长乐王的话不再去想了,反正和高阳王也没什么打交道的,要不是没有惠宁在,她都能直接把这个人给忽略不计。
白悦悦很快又高兴起来。她打马在前头跑,长乐王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然而当她快到的时候,见到一个人牵马出来。显然是听到了马蹄声,过来看看的。
他仰首抬眼,和马上的白悦悦正好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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