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确切的消息吗?”地牢中,姜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李三点了点头:“这几天府里到处都忙,打点那支要前往王都的行李车马。”
“如此,倒真是一个好机会,好的就像天上掉下来的....”姜年思索片刻,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来:“管他是不是什么陷阱,待那支队伍一走,我便溜之大吉!”
她又抬头望向李三,这个之前沉默麻木的青年愣了愣。他露出了一个有些笨拙的笑,姜年却看见这个男人不再凹陷的颧骨,死气沉沉的双眼中多了些明亮,脸上也多了些红润。姜年知道,这才是吃饱后该有的样子。
李三身为下仆中的下仆,被半强行留在陈府做事的‘消耗品’,生活待遇极差,日常苦活却多,挨饿的时候比挨打还多。不像姜年虽然是囚徒之身,但因为训练量大,上人重视,饭菜常有足量肉米,偶尔还能尝点好的。
姜年那时抱着半贿赂的心态,常常在李三送饭的日子,将饭食和李三分享。一段日子下来,竟然能瞧出对方的脸上带了点肉。
可能这也是李三愿意放下防备,帮她的原因之一吧,毕竟他对陈氏没有归属和忠诚可言,是烧完了就可以扔掉的火柴,还不允许他为了一口好吃的冒个险吗?
倒不如说,和姜年的相识给他带来了死水一潭的生活中,一抹暖黄。让被压榨麻木的他再次看到了一朵火花。
“李大哥,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帮扶。”姜年表情认真,“如果我逃出去,你们这些在陈府做事的人,或许会被盘查。但只要不暴露,他们找不到源头,就不会太过关注。不过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也能离开这里。”
“陈府,并非久留之地。”
李三有些憨厚地笑了笑,却多少带着点无奈:“像我们这种被派来打理犬舍的下人,虽然不受重视,但陈氏也不会让我们这些知道了陈家龌龊的人脱离这里。”
“陈氏家仆的老人,没有一个是善终的。”
姜年眸光一凝:“抱歉....是我想当然了。”
虽然姜年内心短暂地生出了带着这位小哥一起走的想法,但现实还是击碎了她的幻想。毕竟她自顾都不暇了。
当今之计,还是逃出去,活下去。死过一次的她看得相当明白,慷慨赴死固然伟大,但唯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故事才能延续。
“若我能活着出去,今日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无奈叹气一声,姜年也只能许诺下这种轻飘飘的誓言了。
“姜妹子,你也不必自责。”李三的表情比初见时多了点生动:“其实自打我入了陈府,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说起来愧疚,身在犬舍的人,都不少见陈家干的那些丧天良的事情,却为了顾惜性命装聋作哑.....原本我以为我自己麻木了,但你不同。”
他说:“我一见你,就知道你应该就是说书人说的那个叫什么....金什么鳞的,不是池中之物!毕竟我没有见过在陈家手下作对这么久,还没被挫骨扬灰的。”
“抱歉,我嘴笨。”他似乎意识这话不太好听,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我是想说,你似乎和那些人不同,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姜年哑然失笑,接着又听李三感叹:“其实我帮你,还是因为我内心也有些私心。倘若你成功逃出去,就请帮我去看一眼我天水道内瑞江乡下,芦花村的家人们....告诉他们我一切安好,并且已经在天水城里成家立业,不必担心我。”
姜年惊讶:“你和我说过,瑞江就在天水主城外五百里的地方。难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有联系过自己的家人吗?”
李三皱眉叹气:“还是那句话,陈家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有需要大量人手帮它打理。所以控制府内的人是控制消息流通的最好途径。我,我们.....我们不过一些贱民,哪怕失踪官府也不会管的。”
姜年捏紧了拳头,随后又缓缓松开,她语气坚定:“我答应你,一定。”
.......
翌日清晨,前往王都的车马队伍排在了陈府外。陈链素爱奢华气派,车马装饰上也都极尽华丽,光是负责陈链一人起居的仆人就带了好几十个。对她来说,这趟王都之行虽然不能惹事,但也不用故意装朴素,叫别人看轻了陈家去。
天水道到王都所在的吉王道,哪怕用妖兽拉车赶路也要五天五夜不眠不休,山高路远,途中还可能遇到各种变故,因此这支车队也没拖沓,中午便上了路。陈链此次前去代表着陈家的脸面,因此带走了府中大量的仆人心腹充当门面。人走兽散,一时间,连身处地牢的姜年也感到冷清不少。
正午送饭的时候,李三又悄悄来了一回,带了一些他这种下仆能知道有限信息。
“已经走了,动作倒是利索。”姜年挑眉,“那么这偌大个陈府,如今是谁在管理?”
李三的脸上略过一丝畏惧:“是家主大人。”
“家主大人....?”姜年好奇,这个人她有些耳闻,李三却没有和她提起过,“这是何许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