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仍然漆黑一片,阴冷地风嗖嗖刮着叶片,风声空洞发着呜呜的声音,世界被笼罩在安眠的寂静环境中。
危机四伏的天水群山中,有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小院子。在几个矮矮的房子中,某个房间的窗户半开着,露出里面沉睡的少女的容貌。
按理说沉湎梦乡是一件舒心之事,但少女宛如春桃般的脸上不见安然。她眉头紧锁,额上有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不安,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少女正是姜年,她此刻在做一个似曾相识的梦。
“小年别怕...妈妈在...这”
面容被烧到枯槁如沥青浇过的女人艰难地将这句话用嘶哑的声音说出来,那融化后的血肉冷却在骨骼之上的人扯动面部,勉强地做着表情。
她似乎想对姜年做一个微笑。
“唔!”姜年骤然从床板上弹起,大口喘息。直到汗水作冷,被沾湿的中衣黏腻地紧贴在背部肌肤上。
“又是这个梦....”
姜年起伏的胸脯慢慢平静下来,不论多少次,只要看见那张被火焰灼烧的脸庞,和那句嘶哑恐怖的话语,姜年都会被梦境中那种巨大的恐惧之情支配。
整个梦也会随着这一句而强行中断。
她微蹙眉,伸出手轻轻按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是她开始做这个噩梦的第三天了。
之前齐拓说要帮助她入道,但入道也需要准备一些材料,他身边恰好没有,于是这几天都频繁的出门,姜年估计是帮她采购去了。
而姜年也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没有和齐拓谈起这件怪事。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姜年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
自从梦见那个妇人之后,噩梦就从未停止。而且每次梦的开头,场景人物地点都有不同的地方,有时候是姜年在一条河边洗衣,洁白的泡沫顺着溪水远流,有时候是她飞快地在山涧独行,倾听草木花鸟的声音.....
姜年知道那不是自己,或者说那不是她前世拥有的记忆。如果不出意料,那就是原主姜年曾经的记忆。
而这让她也对原主的身份出身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一个以帮人洗衣为生的寡妇和她的女儿在一个偏远小村庄里生活,日子虽然清苦,但看梦境中的表现,其实这反而是是一种平淡的幸福。
虽然每次梦到的内容都不相同。
但最终的画面都会转化为漆黑的夜幕,冲天的大火燃烧的村庄,和一个脖颈上有绳子,跪在地上面容扭曲却淡然对她说‘不要怕’的焦黑妇人。
姜年猜测,这一幕对原主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以至于完全烙印在了原主的整个记忆之中。
“疑点重重啊.....”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发丝与绵软的枕头摩擦,姜年侧头望向窗外,这一次噩梦的内容比较长,窗外已经蒙蒙亮了。
姜年虽然挺想补个觉的,但冷汗浸湿的衣服还贴在皮肤上黏黏糊糊,这样是睡不踏实的。
而且基于噩梦出现的频率之高,没有受虐爱好的姜年也不是很想再睡觉的时候梦见那些不太好的梦了。
“那就起床洗衣服吧。”姜年推开身上的被子,扯了扯自己的领子,清晨的凉风从窗户外吹进她衣领的缝隙,吹干冷汗让姜年一激灵。
说起衣服,本来她只有一件齐拓费尽心思改过的道袍,而且穿在身上还是略显松垮。齐拓似乎也意识到这样不太好,这几天每次出去回来时,都会带回来一大包衣服。
而且,款式颜色均不同。有干练潇洒的劲装,有仙气飘飘的襦裙,还有一些姜年看不懂的奇装异服.....
齐拓的理由也很实在:“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类型,但女孩子总要有自己挑选的权利,所以我把路上看见的成衣铺子都逛了一遍,每种款式都包了一样。”
然后他撺掇着姜年试一试那些看起来过于奇怪的奇装异服:“听说在王都,这种从玉王朝传来的黑白色驯马服饰特别受欢迎,因其简洁大气的款式和修饰身形的作用而备受王都女子的喜爱.....”
姜年不是很想尝试,但屈服在齐拓那双渴求的如同小狗的眼神中.....当然,她只是穿给齐拓看了一下,后面很快地脱了下来。
最终她挑了几件方便夜间作案和隐藏身形的劲装,放进齐拓为她新打的衣柜里作为常备换衣物。
此时此刻站在衣柜前挑选衣装的姜年心情是复杂的,她感觉和齐先生之间的关联好像越缠越多越缠越乱了.....
感觉再这样下去,将来要回报恩情恐怕会很困难,搞不好下辈子都会和这个人搅和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