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所部要么横着空手出去,要么竖着空手出去。”纪崇义早被陈安平磨秃了耐性。此时知道达卢古斡论陷入泥潭,立时强硬要求躲入漠南西南的李克桢部缴械。
“在下倒不介意。”陈安平竟比纪崇义底气还足,“官家麾下战将千员,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你若不嫌他嘴巴臭,拿他脑袋当酒壶也行。”
纪崇义眯起眼。
“至于将来纪林牙的脑袋是何下落,某却说不准。也许全部人死掉,也说不定呢。”
“蛮夷习气。”
纪崇义对陈安平说这般村俗语,习以为常,自然以蛮夷视之。
“蛮夷有蛮夷的用处。”陈安平笑道,“代王若要我等性命,尽管拿去。可东贼日渐糜烂,官军势不可挡。代王真会明珠暗投吗?便是纪林牙也不至于这么蠢。”
“范公好口舌。可惜陕城局势并非如此,兴灵尤固,说是势均力敌也不为过。”
“什么势均力敌。”陈安平哂笑,“官军诈败,诱贼军出兴灵而已。应理、鸣沙已复重围之。”
“李将军是诈败至此?那倒奇了。”
“奇谋韬略,岂能世人皆知。”陈安平噎对方一句,“不惟应理、鸣沙,便是兰会也在官军反掌之中。如今不过设饵,诱贼军往救罢了。可东贼偏是纸糊大虫,只敢缨城自守。”
纪崇义正欲反驳,陈安平却直接阻道:“林牙且安坐静听。贼军数万已困于兰凉界前,而兰会乏兵,此死地孤军。
兰会只图自保,而熙、河已由官军光复。乃至益州延边,也有义士举兵,呼应官军。此外,黔州路之事,某早已告知。前次伪朝虞贼至此,林牙可曾问实?”
他不待纪崇义回应,一挥手道:“天下人苦贼久矣。其自高于人,而凌迫加害者,不可胜举。代王虽恭伏如斯,亦不得伸其志,常为其所轻。林牙骂我蛮夷,可知虞贼骂君蛮夷否?”
“能听范公之乎者也,真是三生有幸。”纪崇义不吃陈安平挑拨,反而讥讽于他。
陈安平闻言也不恼,只拍腿笑道:“你知道就好。某诗书语讲得,村俗语亦讲得。别人想听啥不碍某事,某只管自己想讲啥。”
“可惜只好皇皇大言。”纪崇义说道,“所谓益州义士,不过是吐蕃蕃部,其兵马一半投了阎罗王,一半降了王梓公。
而黔州之乱,朝廷业已遣兵荡平。而所谓熙河尽占,只怕也是虚词。朝廷官报上,河州知州梁廷宾,刚刚擢升陕城路提督使。范公食言足以著书,这等肚量让人动容。”
“呵,”陈安平不屑道,“报上说的鬼话,便比我可信?”
纪崇义笑而不语。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陈安平又道,“林牙若信不过,便去陕城瞧瞧。也不用代王劳动兵马,便三五骑运些粮草入陕。总能看个确实。”
纪崇义心里笑陈安平愚笨。何宽祖早就试过此策,可虞学士那里一口就回绝。纪函德可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索性只给些牛羊应付。
“倘若贼军不敢收粮,那便是心虚了。不若租个商队,林牙也好,驸马都尉也罢,加入其中看个真切。”
这法子旁人也献过,但陕城那里关防极严,无法深入。
“若是担心关防,那不妨拿我的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