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谊不语,放下筷子伸手把李让面前的酒杯端过,掩袖一饮而尽。
而后又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雪白的手帕,擦了擦杯口又满上清酒,复置于李让面前。
“兄长,弟食素,无法为兄长试菜。兄长放心,弟此来,绝无歹意。”
自证清白,请人相信,是李谊这辈子做得最多的事,说得最多的话。
但无论做了多少次,李谊还是无法老练,甚至每一次,都觉得自己更无力。
说完,李谊又从食盒的下一层中,端出一碗仍热气腾腾的清粥,用勺子舀起一勺送入自己口中,又从盒中取了把新勺子放入碗中,才放在李让面前。
“兄长先用清粥,免得骤食油腻,伤了脾胃。”
李让闻言,低着头余光瞥那盒子,果见里面包着层层棉布,才让这些吃食过了这么久,仍旧留有热气。
李让嗤了一声,却是转过头来,终于瞟了李谊一眼。
也不知道是因为实在太饿了,还是觉得如果真想下毒的人,才不会在乎饭菜是冷是热、吃的人会不会舒服。
亦或是因为,眼前人,从来都是让人无法怀疑的人。
李让还是端起粥碗,一仰脖就干了,随即一把捞起筷子、抄起饭碗,恶狠狠往嘴里刨了一口饭,边吃还边道:
“死也不做个饿死鬼,你毒死老子算球。”
他是真的饿坏了。
李谊温和地笑了,把菜盘往前推了推。
李让狼吞虎咽起来,很快就渐入佳境,却还不忘从饭碗中抬头,虚虚地瞟了李谊一眼,当对上他平和的目光时,又连忙收了目光,语气没那么冲了。
“所以,你不为落井下石,到底是做什么来的?”
李谊又给李让添了杯酒,直言道:“我想知道案中内情。”
李让刨饭的手顿住了,抬头来时,嘴唇上还挂着几颗饭粒。
“你……你想管这事?”李让不可置信地问,又立刻杀死了自己的希望:
“没戏的李谊,我中了老三的圈套,阿耶铁了心要杀我。
就是最得盛宠的二弟,都知道救不了我,又何况是自身难保的你……”
李谊只道:“私藏弓弩盾牌等军械是死罪,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比人命还金贵,而是因为这些死物,昭示着活人的反心。
如果大哥私藏军械,不是为了谋逆,那没有反心,死罪又从何何来?”
李让更震惊了,瞳中的烛火摇曳得愈加厉害。
“你……你信我没想谋反?”
李谊的瞳中,却是沉稳得熄灭了烛火的跃动。
“你不会谋反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分外坚定。
李让端着碗的手,几乎要把碗捏碎了。
自从事发以来,所有人,真的是所有人,甚至是他的阿耶,他的亲兄弟,都不需要任何凭证,就对他谋反一事坚信不疑。
他们拆家狗一样搜他的王府,走马灯一样地来见他,恨不得扑到他面前,努力从他的一言一行、一个眼神中,寻找能证明他有罪的蛛丝马迹。
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你不会谋反的……
李让鼻子一酸,激动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终于有个明白人了啊!
我承认,我是有点贪财,也是有点好色,但是我也知道我蠢,母家也没什么地位。
我比不上老二受阿耶宠爱,比不上老三母家显赫,也比不上……你……
所以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和你们争什么,我就想好端端做我的富贵王爷!
吃喝嫖赌的快乐日子我不过,我为什么要谋反啊!我到底为什么要谋反啊!
但不论我怎么说,就是没人听,也没人信,一口咬死我就是谋反,他们能不能用脑子想一想啊!
还有老三老四,那两个狼狈为奸的王八,我真是……”李让气到失语。
“我招他们惹他们了!他们为什么要害我!!”
“因为你是皇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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