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会笑。他若是敷衍的假笑,可能还好些。
可他的笑都是真的,虽然淡,但是温暖又真诚,只是与浓重的哀凄相比,太无济于事,看的人心里更难受。
就好像在说他已经被全世界放逐,可他仍不愿意放弃全世界。”
络石听到这里,手里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看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准,从他的生平来看,他的生活确实……比较惨。”
“哦?快说来听听。”江荼来了兴趣。
“岑恕,年二十二,邠州人氏,其家族世代经商,在当地有多处布庄,也算小有家资的富绅。
不过岑恕出身不好,是旁支又是庶出,在族中不受重视不说,在家中更是有刁蛮嫡母百般折磨。
按理说他在族中也算庶公子,可实则地位比之主子的仆役还不如,自幼被当作佣人差遣。
不仅如此,岑氏全族所有子弟都进了私塾,唯独他被排挤在外,只能在杂役之余偷偷看看书,被发现还要因偷懒被打骂。
年初岑恕的阿耶过世,他没分到任何家财,还被嫡母和嫡兄弟赶出家门,辗转多地后难以落脚,这才来到辋川教书。
这些事情都在邠州考证过,确凿无疑。他应当就是普通人,不是谁安插在辋川的内线。
现在他身边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从小照顾他的岑家仆役,另一个是他母家的表弟,名唤鹊印,一直以来都是岑恕在照顾他。”
“怪不得呢……”江荼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怪不得?”
“他教书不收束脩,可能便是因为自己无法读书,只能艰难自学,所以不想让其他孩童和他一般吧。”
“很有可能,我去调查的时候,那些人也都说岑恕性子最是温和柔顺,即使屡遇不公,也不会心生怨怼,仍旧宽厚待人。”
“面由心生,也不是全无道理的。”江荼抱着双膝,往被子里缩了一缩,轻声感叹道:“生为观音面,行做净冠人。”
不像有些鬼,披着漂亮又干净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