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上方轻飘飘地传来一句回答。
兴许明日便有答案了。
清晨的薄雾和零碎的阳光缠绕,带着暖意融进国学府中,九陌上汇聚了来自于四面八方的车马。未到日出,各色弟子睡眼朦胧,被自家下人或侍读领进其中。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又有哪里不一样。
起初是讲堂中多了一只案几,但因为大家的心思都在今日夫子要抽查的功课上,故而没多少人在意。
然后就是多了一个人。
平日里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突然坐了一个人,茧色深衣完美地遮掩了她瘦弱的身形,再加之她埋着头,叫旁人更加分辨不清。沈鹤烟自顾自整理着笔架和书卷,接着便开始细细磨墨,埋头间,她能感受到四周些许仓鼠似的东西朝她探着脑袋。
她微微抬眼,那些脑袋瞬间压下去,细碎的议论声也在底下蔓延开来。
“那是谁?”
“不知道。新来的吧,看着比白诺还小。”
此时仍光明正大看着她的已是极少数,其中就有范峪璁,他自然是一眼就认出这是昨日的小娃娃,猛地凑向一旁淡然自若的云锦书,惊讶得差点数不出话:“阿辞阿辞......这是......怎么回事啊?”
身旁的少年没有急着回答,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向门边。范峪璁追随而去,那里已然镶着一个身影,冥色深衣,肃然而立,似是已静候多时。
夫子何时来的?
一众学生几乎同时起了这样的疑问,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惴惴地起身朝夫子行礼。一时间众人的思绪又回到夫子即将抽查的功课上来。
花甲老人扫了一眼室内的学生,目光稳重老成,只在沈鹤烟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示意他们入坐。他清了清嗓子,叫学生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大家屏息凝神,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成了那个被抽中的大冤家。
“这堂策论,且将功课暂缓,随老夫谈一谈天下时局。”
一句话,令学生们如释重负。
沈鹤烟抬眸,远远打量着开始专注讲学的夫子,有些诧异——三山国学收她属于破例,因此没有任何繁琐的礼仪,夫子们不会关注她的功课,不会回答她任何问题。这些她倒也无所谓,云秋深也嘱咐过了,不必与人深交,便没人会注意她是男是女。
但这位夫子的做法,分明是在关照她。
“自周天子分封至今,天下七分,纵横恣肆,捭阖雄奇。七国为争霸权,兼并不断,战火纷飞,致使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试问,是乃大势所趋,或国君诸侯之过......”
室内针落可闻,老者的声音绕梁而至,抑扬顿挫,不失为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