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下去吧。”沈鹤烟盯着酒杯上的花纹,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其他人虽然觉得公主和沈鹤烟单独待在一起不太合适,但也不敢多嘴。
走之前,山叶又回头看了一眼塌上的人,满腹的心疼不知如何言说。见她面色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目光只盯着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槐梦刚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她拧着衣裙,有话要说,犹犹豫豫却不知如何开口。
房中只剩她们两个,空气安静得吓人,槐梦的焦虑也因着这短暂的沉默渐渐滋生。
末了,沈鹤烟勉强站起来,用讽刺的语气,淡淡道:“您满意了?”
“本,本宫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并非本宫之意,本宫是无辜的!”槐梦急得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连忙替自己辩解。
好一个无辜。沈鹤烟半阖着眼,眸中的失望和酸楚几乎要溢出来。
“殿下何其无辜,这无辜,竟要用苏大人的命来填补。”
“本宫没有!”槐梦怒吼一声,像是被逼急了,“殷哥哥说过,萧将军威胁我国边境已久,本宫自己也想过,除掉他,分明是对魏国有利的!本宫是因此才会去跟父王提议。可你们却想保他,这不是胡闹吗?这事难道不是你们咎由自取?”
所以还是殷相利用的她。沈鹤烟几乎要被气笑了,好一个咎由自取,这殿下总有一天是被自己蠢死的!
“那么请问殿下,您可知萧将军挡住的是什么?是秦国的铁骑!东方六国势微,西秦一家独大,韩魏相互依存才得以喘息至今。您可知这一句提议的代价是什么?是战乱,甚至灭国!殿下,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魏国两百多年的历史将不复存在、上梁长久的繁华和秩序将分崩离析,城墙庙宇亭台楼阁尽数毁于一旦,所有兴建的陵墓、工程无不化为焦土,皇宫大殿付之一炬,烧杀劫掠乱象尽出,我们魏国的民众,全都沦为亡国奴!”
手中的酒杯被她狠狠一砸,碰撞的声音吓得槐梦一激灵,也叫屋外候着的人都吓了一跳。
谁也没见过她这副生气的模样。
沈鹤烟深吸一口气,疲倦地望着她,声音沉重得像是会坠下来:“这便是殿下,想看到的吗?”
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质问。槐梦被这一段话和眼前的情形震住了,几近失声。
“不、不是的……本宫……”她怕了,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个巨大的错误,可她不敢承认!想到方才听到的那副场景,手脚都止不住颤抖。
怎么可能……
“殿下怕了?”沈鹤烟冷笑一声,眼中尽是讽刺。不久便连讽刺的力气都没有了,心口被揪的生疼。
谁又知道,没人比沈鹤烟,更不愿面对自己的国家变成那样的场景。
槐梦抱着双臂,裹紧,觉得这屋里冷的厉害,根本不敢再对上她的目光。这种后悔和后怕让她几欲生了逃的冲动。
为什么?她只是多说了一句话而已,为什么会担上这么大的罪名!这些都是殷哥哥让她做的,难道殷哥哥在害她吗?她不信!殷哥哥的敌人不应该是对面那个吗!
想到这里,槐梦突然很不服,恼怒道:“可你不是很厉害吗?就算本宫错了,你不应该像上次那样把父王劝回来吗?这不是你的责任吗,为什么要赖在本宫头上!”
把话说清楚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死谏?事情本没有那么严重的。
“殿下!”沈鹤烟只觉得心累无比,她叹了口气,沉痛道,“宫宴上的事,您还没看清吗?”
“臣原以为是殷相的提议——若真是这样,臣还有机会一搏。”
“可如果山本就是向西倾倒的,你叫溪水如何往东流!”
梁王偏爱她,胜过任何臣子,没有什么可以撼动她在梁王心中的地位。哪怕是伴随了他二十多年的大臣,他也能一杯毒酒赐去眼睛都不眨一下。